希望如同穿透厚重云层的阳光,虽然微弱,却切实地照亮了奈克儿童医院那条漫长的走廊。念安撤掉呼吸面罩后,虽然依旧瘦弱苍白,依赖着鼻导管和监控仪器,但胸膛那规律而自主的起伏,像最美妙的乐章,抚平了苏晚和魏友泉眉宇间最深的沟壑。
转入普通病房的前一天下午,阳光正好。护士允许进行短暂的“袋鼠式护理”——让父母贴身拥抱孩子,用体温和心跳安抚他。苏晚小心翼翼地将念安抱在怀里,孩子温软微弱的呼吸拂过她的颈窝,带着生命的暖意,让她瞬间湿了眼眶。她轻轻哼唱着走调的法语儿歌,声音哽咽,却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宝般的喜悦。
魏友泉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要求抱孩子,只是那样看着,深潭般的眸子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心痛,有后怕,有一种近乎贪婪的注视,还有一种沉沉的、如释重负的慰藉。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能感受到那份温软的触感。
那一刻,没有语言的交流,一种奇异的、基于共同经历的巨大创伤后正在缓慢愈合的共鸣,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淌。恨意的坚冰仍在,但冰层之下,暖流涌动得更加明显。
转入普通病房后,守候不再需要24小时紧绷。陈哲来的次数减少了,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苏晚和魏友泉之间那种微妙而难以介入的气场变化,体贴地选择了退后一步,只是每日通过电话关心。
魏友泉依旧守着。他在病房外加了一张简易办公桌,处理公务,接打电话,但频率明显降低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沉默地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或是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安静地看着苏晚给念安读《小蒲》的故事,看着她用棉签蘸水湿润孩子干裂的嘴唇,看着她疲惫时趴在床边小憩的侧影。
他的目光不再带有侵略性和掌控欲,而是变得深沉、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一天午后,念安睡着了。苏晚轻轻带上病房门,想到楼下花园透口气。连续多日的煎熬让她身心俱疲,脚步有些虚浮。
魏友泉合上电脑,站起身:“我去吧。你需要休息。”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冰冷的棱角,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关心?
苏晚停下脚步,看着他。阳光透过走廊窗户,在他挺括的肩线上投下光斑。她注意到他眼底依旧有浓重的阴影,下颌线也瘦削了不少。这些天,他同样不曾好好休息。
“一起吧。”鬼使神差地,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魏友泉显然也怔住了。深潭般的眸子看向她,里面闪过一丝清晰的讶异,随即被一种更深的、难以解读的情绪取代。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没有再多言语。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半步的距离,沉默地走向电梯,下楼。
医院后花园里,春意正浓。草坪新绿,几株早开的樱花树缀满了粉白的花苞,空气里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与楼上消毒水的味道截然不同。
两人沿着碎石小径慢慢走着。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驱散了部分积压的寒意。沉默依旧笼罩着他们,却不再是最初那种令人窒息的紧绷,反而透着一种…奇怪的、经过巨大风暴后的平静。
苏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踩过石子。她能感觉到身边男人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能闻到他身上极淡的、混合着雪松和一丝烟草味的冷冽气息。她的心跳有些失序,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陌生的、无所适从的紧张。
她该恨他的。她一遍遍告诉自己。
可为什么,此刻并肩走在阳光下,感受到的却不是纯粹的恨意?
“念安的名字…”魏友泉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沉默,语调有些缓慢,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有什么含义吗?”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她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而且是以这样一种平和的、近乎闲聊的语气。她攥紧了手指,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回答:“念…是怀念,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