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邃难测。“一亿一千一百万。”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苏总好大的手笔。”
苏晚的心微微一紧,但脸上保持着镇定:“魏先生说笑了。我只是觉得那幅画确实精彩,忍不住想参与一下,感受气氛。最终还是魏先生实力雄厚。”
“感受气氛?”魏友泉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冷意,“你是想让我也‘感受’一下你的存在吧?”
苏晚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端起侍者送来的水,轻轻喝了一口。沉默有时是最好的回答。
“你越来越懂得如何引起我的注意了,苏晚。”魏友泉的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距离,他身上淡淡的雪茄味和威士忌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用这种方式。很聪明,也很危险。”
“在魏先生面前,我只是个小学生。”苏晚垂下眼眸,语气放低,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示弱,“如果冒犯了您,我道歉。”
她懂得何时该展现锋芒,何时该收敛爪牙。刚柔并济,才是对付魏友泉这种人的上策。
魏友泉盯着她看了片刻,似乎在评估她话里的真假。良久,他靠回沙发背,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那幅画,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一个信号,话题从挑衅与惩罚,转向了相对安全的艺术探讨。
苏晚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可能暂时过去了。她抬起头,认真地说:“巴斯奎特将街头文化的生命力、对种族和阶级的批判,与艺术史的传统符号并置,创造了一种爆炸性的视觉语言。那顶‘皇冠’,既是权力的象征,也是束缚的隐喻。在当下这个时代看,尤其引人深思。”
她的话语专业而富有见解,展现了她作为艺术家的底蕴。
魏友泉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酒杯。“你看得很透。”他淡淡评价,“所以,它值这个价。”
这句话,像是一种变相的认可。认可她的眼光,或许也隐含地认可了她刚才那个“危险”的举动所蕴含的某种价值。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竟然真的像两个艺术同好一样,聊起了当晚拍卖的其他作品,聊了一些艺术市场的趋势。气氛罕见地没有充满火药味,也没有刻意的暧昧,更像是一种……平等的交流?当然,苏晚清楚地知道,这种“平等”是脆弱而短暂的,是建立在她刚才那场精心策划的冒险和此刻的谨慎应对之上的。
离开酒吧时,魏友泉没有提出其他要求,只是说:“纽约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我明天回国。你自己……好自为之。”
“谢谢魏先生,我会的。”苏晚恭敬地回答。
回到自己的套房,苏晚脱掉高跟鞋,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丝微弱的亮光。
今晚,她没有屈服,也没有正面冲突。她用一种近乎舞蹈般精妙的姿态,在魏友泉设定的权力边界上,留下了一道属于自己的、浅浅的划痕。她让他看到了她的胆识、她的眼光,以及她那不甘于只做被动棋子的灵魂。
这场纽约的博弈,看似平静收场,但她知道,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魏友泉看她的眼神,不再仅仅是占有和掌控,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兴趣。
而这丝兴趣,就是她在这场艰难棋局中,为自己赢得的最宝贵的筹码。未来的路依然布满荆棘,但今晚的经历告诉她,只要足够冷静、足够勇敢,她并非没有机会,在这看似固若金汤的权力堡垒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裂缝,并让光透进来。
她走到窗边,看着纽约不眠的璀璨灯火,第一次觉得,这片充满欲望和机会的森林,或许也藏着属于她的路径。只是,她需要更加小心,一步都不能走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