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生一路闷着头走到祝家,却见院门紧锁。
他在门外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才见姐弟俩各背着个小背篓,一前一后从村道那头走来。
“上哪儿去了?”他迎上前问道。
祝听汐抬起头,脸颊因日头晒得泛红,细密的汗珠缀在额角。
她将滑落的碎发拨到耳后,轻声答:“春生哥,我们去后山捡了些柴火。”
她想着趁有空多攒些柴,往后也好腾出工夫做点别的营生。
赵春生朝她背篓里瞥了一眼:“就这么点儿?”
祝听汐取出钥匙开了锁,双手小心扶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待两个人都进来了才放手。
她转身时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再往深山里走,我们是不敢的。外围的柴火早被捡得差不多了,粗壮的树枝我们又砍不动,只能捡回这些。”
赵春生眉头微蹙,没再多问,只将手里的碗递过去:“先放下东西吃饭。”
见她接了碗,他便径直走到墙根,拎起背篓,将里头稍粗些的木头一一取出,抡起斧头就劈。
“春生哥……”祝听汐轻声唤他。
赵春生头也不回,手下动作未停:“你们吃你们的,这点柴我三两下就劈好了。”
身后一时没了声响,他也不理会,埋头就是干。
不多时,一双小手捧着那只熟悉的豁口碗,小心翼翼地递到他眼前。
赵春生抬起汗涔涔的脸,正对上她笑意盈盈的眼。
那双总是含着几分怯意的眸子此刻弯成了月牙,在红扑扑的脸蛋上显得格外明亮。
“春生哥,”她声音轻柔,“这是我方才在山上瞧见的薄荷,放在水里,这个天喝了能解暑气。”
赵春生怔了怔,低头看去,碗中果然漾着两片青翠的叶子,随着水波轻轻打着转儿。
他接过碗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祝听汐倏地将手缩回袖中,脸上却仍漾着那抹温软的笑。
他仰头大口饮尽,连那两片薄荷也嚼了嚼咽下,一股清凉直透胸臆。
“就是有点辣。”
“倒也不必吃下去的。”祝听汐与他熟稔了些,脸上的笑意未减。
看他这般模样,倒让她想起母亲生前常笑父亲是“牛嚼牡丹”。
眼前的赵春生,可不正是如此。
赵春生看着她唇边的笑意,只觉得方才那薄荷的清凉与回甘,仿佛顺着喉咙,一路沁到了心口。
祝听汐打开赵春生带来的布袋,先清点需要浆洗的衣物。
共有七件,竟都是绸缎料子。面料好意味着工钱也高,一件能得三文。
这意味着,这次她便能挣得二十一文。
她抬头望向赵春生,心知这是托了他的福。
再看纸马店那袋金银纸,若叠成元宝,一串能得三文,这一袋约莫能挣六十文。
只是耗时多少,她尚不清楚,毕竟此前未曾做过。
赵春生劈完柴,走到她跟前,手掌摊开在她面前。
“喏,你的工钱。”
祝听汐抬眼看他,会意地将双手捧在他掌下,等着他倒下来。
可等了半晌,他竟毫无动作。
她疑惑地抬眸:“春生哥……”
赵春生嘴角勾起,那个酒窝让他看起来带着几分故意的坏。
他只抬了抬下巴,并不言语。
祝听汐有些委屈,却不敢多说,飞快地从他掌心将铜板抓走。
指尖掠过掌心的触感,让赵春生觉得一阵发痒,连带着心里也痒了起来。
她仔细一数,足足二十枚。
“这……多了。”她惊讶地望向他。
赵春生不以为意:“许是王管事看你活儿做得仔细,赏你的,盼着你往后多用些心。”
实则不然。
那王管事见是赵春生的兄长亲自送衣,便多给了几文作茶钱,意在讨好赵春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