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光未亮,祝听汐便轻手轻脚地起身。
她将昨夜静置的皂角香液小心地倾入一个干净的瓦罐,清雅的香气随之弥漫开来。
盖紧盖子,她又将熬煮后剩下的皂角渣仔细收好。这东西力道糙,拿来擦洗灶台正合适。
端着木盆来到河边,晨雾尚未散尽。
她先将几件粗布衣裳的泛黄处用淘米水细细浸上,这才拿起一件月白色的绸缎长衫。
指尖探入瓦罐,舀出些许晶莹粘稠的香液,轻轻抹在衣领、袖口这些易染汗渍的地方。
她不敢大力揉搓,只用指腹打着圈儿,细细地将那带着花茶清气的汁子一点点揉进丝绸的纹理里。
清澈的河水荡开一圈圈带着细沫的涟漪,将污渍连同那独特的香气一同带走。
待到将衣衫从水中提起,在晨光下一照,只见料子洁净如新,非但没有寻常皂角洗后的僵硬感,触手反而更加柔软,更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清芬,悄然渗进了丝线之间。
日头升到头顶,祝听汐才端着木盆回家。院里的烟囱正飘着炊烟,空气里漫着饭菜的香气。
“阿姐,你回来啦!”祝闻溪从灶房探出头。
“等阿姐晾好衣服就吃饭。”祝听汐放下木盆。
祝闻溪立刻放下锅勺跑来帮忙。
姐弟俩一人拧一头,默契地将洗净的衣衫拧干。
清冽的皂角香气混着饭菜香,在院子里飘散开来。
祝听汐发觉弟弟的厨艺越发好了。
许是知道眼下不那么紧巴了,盐放得足,油也舍得滴上几滴。
上次赵春生给的那块肥肉炼出的油渣,闻溪每次炒菜都会小心翼翼地放几颗,算是给清汤寡水的日子添了点荤腥。
“阿姐,”祝闻溪一边晾衣,一边小声问,“春生哥啥时候能回来呀?”
祝听汐抖开一件衣衫:“说不准。许是中元节会回来吧,总要祭祖的。”
“哦。”小家伙应了一声,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弟弟这一问,倒让祝听汐想起件事:“明日去镇上,你记得提醒阿姐买个茶杯,再添两个碗。”
祝闻溪眨眨眼,不解:“干嘛费这个钱?”
“总不能让春生哥回回来,都用那个豁口碗喝水吧?”
祝闻溪歪头看向姐姐,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脆生生道:“原来阿姐心里也惦记着春生哥呀!”
祝听汐手一顿,脸颊倏地飞起两抹红云:“我……”
饭后,祝听汐借着天光,和弟弟在院里叠元宝。
早些做完,既能省下灯油,也免得伤了眼睛。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她起身活动了下酸软的腰肢:“闻溪,阿姐要去赵婶子家一趟,你可要同去?”
祝闻溪立刻站起来,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梗着脖子坐下:“我……我还是在家叠元宝。”
祝听汐看出他的小心思,柔声问:“真不去看看岁安?”
“我才不去看她呢!”他立刻反驳,声音却透着一丝心虚。
祝听汐心下莞尔,知道自己若真独自去了,这小家伙怕是要闹好几日的别扭。
她伸出手,语气带了几分依赖:“那阿姐一个人出门,你就不担心?陪我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护着阿姐。”
祝闻溪这才放下手中的金纸,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阿姐真是的,一刻都离不得我。”
两人刚出院门,没走几步,祝闻溪忽然停下:“阿姐,你等等我!”
说完扭头跑回屋里,很快又追了出来。
“去拿什么了?”祝听汐好奇。
祝闻溪将手背在身后,眼神躲闪:“没、没什么。”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赵家。那是村里唯一的青砖瓦房,院墙都比别家高出一截,透着殷实的气象。
院门敞着,祝听汐仍停在门口,提高声音朝里问:“赵婶子在家吗?”
应声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