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晨风还带着些许凉意。
祝听汐坐在镜前绾发,总有只手在青丝间捣乱。
她轻拍那不安分的手,它缩回去片刻,又固执地缠上来。
“还不去衙门?”她无奈转头,对上丈夫含笑的眼。
“不急。”赵春生指尖仍流连在她发间。
“这是存心不让我梳头了?”她浅笑。
他俯身轻吻她唇角:“想给娘子当梳头小厮。”
“我可不敢,”她转身面对妆镜,“怕你把我头发搅成乱麻。”
“方才的吻白献了?”他耍赖地撅嘴凑近,“那你还我。”
祝听汐伸手抵住他凑近的唇,却被他顺势握住手轻吻掌心。
“娘子用的什么香?”他将手指嵌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也给我用用。”
祝听汐颊染绯红。成婚后这人越发不知羞,情话张口就来。
“我要去收豆子了。”她轻嗔。
“所以才要帮你绾发呀。”
“女子发髻复杂,你哪里会?”
他在她耳边低语:“特意学过的。”
谁知她非但不喜,反而推开他的手:“又是找哪个姑娘学的?”
赵春生立即敛了玩笑神色,蹲下身急道:“天地良心!我连审女犯都避嫌,怎会接触其他女子?”
祝听汐垂下眼帘,指尖轻轻绞着衣带:“照你这么说,倒是我耽误你办正事了。”
他轻拍自己脸颊,“是我说错话。是我想让你安心,才自觉守这些规矩,绝不敢借故在外胡来。”
“那梳头的手艺?”
“照着书练的……”他声音渐低,“用我自己的头发。”
祝听汐凑近端详:“自己的头发?”
“本想找闻溪练手,”他无奈,“那小子如今学问大了,吓唬不住,死活不肯。”
她轻笑:“这不是春生哥教得好?”
“不气了?”他眼睛一亮,“让小的伺候您?”
“晚上再说。”她故意拖长语调。
见丈夫瞬间蔫了,她抿唇偷笑:“说定了,早些回来。”
赵春生眼睛一亮,凑过来要亲,被她用手挡住:
“快走,耽误了公务又怪我。”
他这才笑着起身,临走还在她手心挠了一下。
祝听汐原本打算先去收豆子。染坊急需一批新豆,一向准时供货的王顺家却迟迟未送到,她决定亲自去看看。
但是她先绕道去了趟成衣铺。
“夫人,想看些什么?”伙计热情招呼。
祝听汐目光扫过挂着的成衣,说出一个偏大的尺码需求。
伙计面露难色:“这般尺码的现成衣裳可没有,需得预定。”
祝听汐浅浅一笑:“不必十分合身也不打紧,有相近的即可?”
这时掌柜闻声过来,接过话头:“有的,只是需等到未时后,让绣娘稍作修改方可。”
“有劳了。”祝听汐爽快付了定金,便转身离开。
她刚踏出店门,伙计便疑惑道:“掌柜,那尺码像是男子身形,那位夫人瞧着可不像能穿下的。”
掌柜睨他一眼:“客人既付了钱,照做便是,何必多问。”
谁也没留意,店外一位身着宝蓝色锦衣的公子正巧路过。
冯向文的目光追随着祝听汐袅娜的背影,脚步不由一顿,回过头,眼中闪过惊艳:“府城之地,竟有如此绝色。”
他身旁的小厮一看便知主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低声提醒:“少爷,您瞧仔细了,那位娘子梳的是妇人发髻。”
冯向文不悦地蹙眉:“我还没瞎。”
言语间,目光却依旧黏在那渐行渐远的倩影上。
小厮不敢再多言。
冯向文用折扇轻敲掌心,吩咐道:“跟上去瞧瞧。”
祝听汐对此浑然未觉,径直来到城西一户人家,轻叩门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