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残忍的、看戏般的笑意,仿佛在看一只撑死的蚂蚁。他的目光最终落回面无人色的刘双喜身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刘双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血液都冻僵了。二哥撑死的惨状,疤痢眼阴冷的催命,像两把烧红的铁钳,死死夹住了他的心脏。
跑!必须跑!现在就跑!再待下去,不是饿死,就是被阎王张的人打死!或者……变成二哥这样!
这个念头像野火一样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他连滚爬爬地站起来,甚至不敢再看地上的二哥一眼,也顾不上周围乡亲的目光和身后王小英可能追出来的哭喊(她此刻正惊恐地站在人群边缘,死死捂住刘保田和刘拴柱的眼睛),像被恶鬼追赶一样,朝着与疤痢眼相反的方向,一头扎进了越来越浓的、墨汁般的夜色里。
风,更冷了。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打着旋儿,像无数冤魂在呜咽。余湾村彻底陷入了绝望的黑暗,而刘双喜的亡命之路,才刚刚开始。身后,是刚刚挖开的、埋葬刘治邦的浅浅土坑,像一个无声的、血淋淋的句号,也像一个巨大灾难的狰狞序幕。
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破布,沉甸甸地压在刘双喜的背上。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双腿像是生了锈的轱辘,在崎岖的土路上磕磕绊绊地转动着。冷风灌进他单薄的破棉袄,像无数根细针,扎得骨头缝都在疼。
身后,疤痢眼那阴冷的笑声似乎还黏在耳膜上,混着王婶凄厉的哭喊、王小英压抑的啜泣,还有……还有二哥刘治邦死不瞑目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诡异的满足感,像一条毒蛇,死死缠在他的心上,越收越紧。
“呕……”他猛地弯下腰,扶着一棵枯树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腥苦味。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在脑海里反复闪现:二哥鼓胀如球的肚子,嘴角溢出的带着血丝的土豆泥,还有那些沾着泥土的、啃了一半的生洋芋……他仿佛还能闻到那股生土混合着胃酸的怪味,熏得他头晕目眩。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脚下的路渐渐从村边的土路变成了荒野里的小径,两旁的树木越来越稀疏,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夜风中张牙舞爪,像一个个鬼影。偶尔有不知名的夜鸟被惊起,发出一两声凄厉的怪叫,吓得他浑身一哆嗦,跑得更急了。
“跑……跑……”他在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仿佛只要跑得够快,就能甩掉疤痢眼,甩掉阎王张的高利贷,甩掉二哥惨死的模样,甩掉那个让他窒息的家,甩掉这无边无际的饥饿和绝望。
可饥饿感像潮水一样,一波波地涌上来。他的肚子里空得发慌,咕噜咕噜地叫着,像是有一只手在里面疯狂地搅动、撕扯。他想起了家里炕头上,王小英藏在灶膛后面的半块干硬的糠饼,那是留给小保田和拴柱的;他想起了村头老槐树下,那个被人舔得干干净净的、连点面渣都不剩的破瓦罐;他甚至想起了刚才二哥身边那些沾着泥土的生洋芋——那股生涩的土腥味,此刻竟诡异地勾起了他喉咙里的馋虫。
“不能想……不能想……”他用力咬了咬舌尖,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二哥的下场就在眼前,那是活生生被饥饿逼疯、最后被食物撑死的惨剧!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些可怕的、混乱的念头甩出去。
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重重地摔在地上,脸直接磕进了冰冷的泥土里。满嘴都是土腥味,牙齿也磕得生疼。他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来,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荒野里回荡。
远处,似乎传来了隐约的犬吠声,还有人呼喊的声音,分不清是村里人的,还是疤痢眼他们追来了。刘双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顾不上拍掉身上的泥土,继续踉踉跄跄地往前跑。
他跑进了一片荒芜的乱坟岗。这里的坟头大多没有墓碑,只是一个个小小的土包,有些已经塌陷,露出了,像是死人在低语。刘双喜头皮发麻,却不敢绕开,这里是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