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人在敲打着春天的门。他披衣下床,推开门看见刘国栋在院里抡着斧头,少年的胳膊抡得笔直,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淌,落在冻硬的地上,瞬间凝成小冰珠。斧头落处,木柴裂开的纹路里露出新茬,泛着浅黄的光,像藏着无数个太阳。
六弟蹲在门槛边编筐,柳条在他肿得发亮的手指间弯出弧度,一会儿是圆形,一会儿是方形,像是在编织开春的模样。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是于爱莲活着时爱唱的《种麦谣》,跑了调,却让人心里发暖。编好的筐子摞在墙边,像座小小的塔,等着装开春的新粮。
狗娃蹲在窗台下的菜畦边,手里攥着那把柴刀,正给刚冒头的草芽培土。草芽是嫩黄的,顶着层白霜,像刚出生的小鸡仔。少年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呵出的白气落在冻土上,瞬间凝成层薄霜,他时不时用袖子擦鼻子,袖口已变得黑乎乎的,却擦得很认真。
刘双喜摸出那半包糜子种,油布的破口处,几粒种子沾着他的体温,暖暖的,像揣着几颗小太阳。远处,太阳正爬过山梁,把雪化后的土地照得发亮,黑黢黢的土坷垃间,仿佛已有嫩芽在悄悄蓄力。
三哥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攥着把新磨的锄头,锄刃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地该醒了。\"他往远处的田埂努了努嘴,那里的冻土正顺着裂缝一点点张开,像大地在呼吸。刘双喜把糜子种揣回怀里,掌心贴着那点温热,突然觉得这冻土下,藏着数不清的希望,就像这屋里的人,就像这院里的筐,就像少年手里的柴刀,都在等着春天。
狗娃突然喊了声:\"三叔,你看!\"他指着菜畦,那里有颗草芽顶破了冻土,露出嫩黄的尖,像个小小的惊叹号。刘国栋停下劈柴,六弟放下柳条,三哥眯起眼睛,阳光落在他们脸上,暖融融的,像层薄被。刘双喜知道,余湾村的春天,就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