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里悄悄淌。
狗娃凑到刘志刚身边,看见队长正把剩下的谷种撒在庙后的空场里,忙问:“队长,这能长出来吗?”刘志刚拍了拍他的头,掌心的老茧蹭得他发疼:“只要记着浇水施肥,啥种子都能发芽。”
雨停了,太阳从云里钻出来,照在庙前的空场上,积水里映出片亮晃晃的天。刘双喜从东沟回来,蓑衣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披了件碎金的衣裳。“能种了,”他咧着嘴笑,露出豁了口的牙,“土晒两天,正好下种。”
冯团长把铁锹往墙上一靠,发出当啷一声响:“吃完饭就开工,多叫些人,争取三天把东沟翻完!”刘志刚点头应着,从腰后解下枪,往枪管上哈了口气,又用粗布擦起来,阳光下的枪管亮得能照见人影。
贺峻霖帮刘花收拾碗筷,看见灶台上摆着个新捏的面人,是狗娃刚才央求刘花捏的,戴着军帽,举着杆木枪,虽然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精神头。“像不像小马哥?”刘花轻声问,眼里的光像窑里的火。贺峻霖嗯了一声,忽然握紧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腕上的红布条:“等谷子熟了,咱在东沟边上盖间新窑。”
狗娃正缠着刘志刚教他打枪,两人在空场上比划着,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像两棵正在往上长的树。冯团长蹲在廊下擦刺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却映出他眼角的笑纹,像田埂上裂开的土缝,正等着种子落进去。
风从山坳里吹过来,带着新翻的泥土味,混着谷种的清香,像支没唱完的歌。庙后的空场上,昨天撒下的谷种已经吸足了水分,在湿土里悄悄鼓胀,像些藏不住的希望,正憋着劲要往上冒。
雨落清明,那些埋在土里的人,那些刻在心上的名字,都随着这雨,这风,这新撒的种子,融进了这片土地。而活着的人,正踩着泥泞往前走,脚印里盛着阳光,手里攥着种子,要在这土地上,种出一个比春天更热闹的秋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