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看一脸鄙夷的粮贩,只死死盯着手中那块沾着污泥的碎银。沾着血泥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忍受着万箭穿心般的屈辱。
他攥着银子和那绺被嫌弃的白发,拖着脚步,走到旁边一个卖杂粮窝头兼卖劣质草药的摊位前。摊主是个沉默的干瘪老头,眼神浑浊麻木,摊位上摆着几个黑黄干硬的窝头和几把蔫巴巴的草药。
李三笑将那块碎银和那绺沾血带泥的白发,一起拍在摊位上。 白发混在干硬的窝头和蔫草间,显得格外刺目和肮脏。
“银子...加头发...”李三笑嘶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换...两个窝头...一包止血草。”
老头浑浊的眼睛扫过银子,又扫过那绺白发,最后落在李三笑那张沾满污秽、布满血丝却异常平静的脸上。布满皱纹的手拿起银子掂了掂,又看了看白发,沉默片刻,枯瘦的手包起两个最干瘪发硬的窝头,又抓了一小把最次的止血草叶,用草绳胡乱捆了,塞到李三笑手里。
窝头入手粗糙冰凉,带着浓重的糠麸味和霉气。草叶散发着淡淡的土腥气。
李三笑不再看那绺被遗弃在摊位上、如同垃圾般的白发,转身将窝头和草药塞给柱子:“吃!敢噎死...老子把你挂树上风干当腊肉!” 又把那包止血草粗暴地塞进怀里。
柱子手忙脚乱接过窝头,看着李三笑转身走向窝棚区角落一个积满污水的泥洼。丫丫也抬起头,大眼睛茫然地看着。
李三笑蹲在浑浊的水洼边,水面倒映出他狼狈不堪的轮廓:新生的白发被他扯秃了一大块,露出刺眼的青白色头皮,混着凝固的血痂和污泥,如同生了恶疮。他沾满污秽的手伸进冰冷浑浊的水里,捧起泥浆,狠狠泼在自己脸上、头上!水流冲刷着脸上的污迹,也冲刷着那处光秃秃的头皮,混合着血水和污泥往下淌,灌进破烂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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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丫丫细弱颤抖的声音传来,冰凉的小手轻轻碰了碰李三笑沾满泥水血污的裤腿,“头发...秃了...像...像村口王爷爷...”
李三笑动作没停,仿佛没听见。他从怀里储物袋深处,摸索出一小块黑乎乎、之前杀妖时收集的木炭碎块。布满冻疮裂口的手指用力一捏!
咔! 木炭碎裂成粉末!
他沾满冰冷泥水的手指,蘸着漆黑的炭粉,极其粗暴地、却异常专注地,涂抹在自己暴露的头皮上!乌黑的炭粉混合着泥水和未干的血迹,瞬间覆盖了那片刺眼的青白!也沾染了他额角、鬓边残余的白发!
黑乎乎、脏兮兮的一片,糊在头皮和鬓角,狼狈不堪,像极了最底层的、在泥泞里打滚挣扎的流民苦力。
他猛地甩了甩头,沾着炭粉泥水的发梢甩出水珠。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水洼里那个模糊、肮脏、几乎看不出原貌的倒影,沾着血泥和炭粉的嘴角扯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血腥气的笑容,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冰冷嘲讽: “耗子屎...配黑炭头...绝配...”
他站起身,不再看水洼,布满血污泥污的手随意在破烂的裤腿上抹了两把,沾了一手黑黄的炭粉泥浆。他拖着脚步走回柱子身边,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两个狼吞虎咽啃着干硬窝头的孩子。
“柱子,”他命令,声音依旧嘶哑,却没了之前的虚弱,只剩下一种磨刀石般的粗粝,“揪紧裤带!下一站...耗子屎管饱的...粮仓!”他顿了顿,布满炭粉血泥的脸上,那双通红的眼睛越过窝棚区低矮杂乱的棚顶,望向更远处被洪水肆虐过的、一片荒芜的原野,心口蝶梦簪冰冷的棱角紧贴着同样冰冷的皮肤。
“小蛮...”他喉咙里无声滚动,咽下翻涌的血气和铁锈味,“你看...老子...连头发...都能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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