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黯淡,刃口布满了与妖兽骨骼、冻土石块乃至敌人兵器碰撞留下的细小崩口和卷刃。刀柄上缠着的布条早已被血污、汗水和污泥浸染得看不出本色。
李三笑的目光在断刀上停留片刻,然后开始在岩石周围搜寻。很快,他找到一块相对平整、质地坚硬的青黑色石头。他将石头搬到岩石避风处,盘膝坐下,将那半截断刀横放在膝上。
“柱子,弄点水来。”李三笑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一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专注。
柱子连忙解下腰间一个瘪瘪的水囊——幸好掉进冰窟窿时没丢。他跑到附近一条几乎冻僵、只有薄薄一层水流的小溪边,小心翼翼地灌了半袋冰冷的溪水。
李三笑接过水囊,将少许冰冷的溪水缓缓淋在布满锈迹和污垢的断刀刃口上。锈迹和凝固的血污被水流冲刷,洇开一片浑浊的暗红色水渍,顺着冰冷的刀身滑落,渗入枯黄的草根泥土里。他将水囊递给柱子,然后拿起那块青黑色的磨刀石,稳稳地压在了被溪水润湿的刀脊之上。
滋啦——! 粗糙的石头摩擦着冰冷的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李三笑的手臂肌肉绷紧,以一种沉稳而富有韵律的力道,将磨刀石沿着断刃的斜面,一下,又一下地推了出去。每一次推送,都带起几缕细小的铁锈粉尘和暗红的污渍碎末,混杂在冰冷的水渍中,被磨刀石的棱角刮擦下来。细微的锈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
石磊靠在岩石上,虚弱地喘息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重复的磨刀动作吸引。寒风中,李三笑赤膊的上身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起伏,布满了冻疮裂口、新旧伤痕和尚未干涸的污泥。他低垂着头,炭灰和血污混合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每一次磨石擦过刀锋的位置,眼神锐利得如同他自己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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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啦——! 磨石推送,带起一溜细微的火星。那火星在灰白的晨光中一闪即逝,如同坠落的冰冷星辰。 滋啦——! 又是一溜火星溅起,微弱却倔强。
每一次磨石的推送,都像是在刮去一层厚重的、名为绝望和狼狈的锈壳。断刀残破的刃口在单调重复的摩擦声中,一点点显露出属于金属本身的、冰冷而内敛的寒光。那寒光映在李三笑专注的眼瞳深处,跳动如豆。
石磊看着那专注磨刀的侧影,看着那在晨光中随着磨石推送不断溅起又转瞬湮灭的冰冷火星,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想起昨夜冰湖里那灭顶的绝望,想起刺骨寒水中李三笑死死抓住他衣襟的手,想起那堵住洞口扛下坍塌梁柱、肩骨碎裂却绝不松开的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灼热冲上喉咙。
“哥……”石磊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高烧的虚弱和劫后余生的悸动。他看着李三笑膝上那截在磨砺下逐渐显露出寒光的断刃,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你的刀……为什么……断了?”
滋啦——! 磨刀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三笑推磨刀石的动作猛地顿住。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剩下寒风吹过枯草的呜咽。他缓缓抬起头,炭灰和血污也无法完全掩盖那双骤然变得幽深、如同古井寒潭般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石磊无法理解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刻骨的痛,有滔天的恨,有沉重如山的自责,最终都沉淀为一种冻彻骨髓的冰冷。
他沾满锈屑和泥污的手指,缓缓抚过断刀那参差不齐的断口,指腹感受着那金属断裂的狰狞触感。时间仿佛被拉长,过了许久,久到柱子都以为李三笑不会回答时,一个嘶哑、低沉、仿佛从肺腑最深处挤压出来的声音,才在冰冷的空气中响起:
“为斩……” 李三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沉甸甸的重量砸落: “不该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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