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里灰尘大,仔细脏了您的衣裳。”张妈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惊讶和关切。
苏浅月转过身,看着眼前的老人。张妈的头发又白了一些,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硬的棉袄,并不能抵御冬日的寒风。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空药罐递了过去。
张妈接过,看了一眼,叹气道:“小少爷的安神香又用完了?唉,这几日天冷,他的咳疾怕是又会加重。”
“张妈,”苏浅月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张妈一愣,随即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将苏浅月拉进杂物间里,反手掩上了门。屋内光线昏暗,充满了木头腐朽的气味。
“小姐想打听谁?”
“青禾。”
当这两个字从苏浅月口中吐出时,张妈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惧和痛惜。
“小姐……您怎么突然问起她了?那丫头……不是早就……”
“她不是偷盗,是被柳玉容陷害的,对吗?”苏浅月紧紧盯着张妈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神情变化。
张妈的嘴唇哆嗦着,最终颓然地点了点头,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那是个好孩子,是夫人最得力的丫鬟。夫人去后,她哭得差点昏死过去。她说……她说她有夫人的亲笔信要交给老太爷,结果第二天,柳姨娘就说她偷了夫人的首饰,叫来人牙子,连夜就把人给拖走了……”
说到这里,张妈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老奴没用,当时想拦,被两个婆子死死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孩子被带走。后来再去打听,那人牙子只说卖去了北地,具体是哪儿,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北地。
这个范围太大了。
苏浅月的心沉了下去,但她没有放弃。“张妈,您还记得当年那个人牙子是谁吗?或者,他有什么特征?”
张妈努力地回忆着,眉头紧锁:“时间太久了……老奴只记得,那人姓王,脸上有一道从眉角到嘴角的刀疤,看着凶神恶煞的。柳姨娘好像都叫他‘王二疤子’。”
王二疤子。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苏浅月计划的第一道门。
“我知道了。”苏浅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荷包,塞进张妈手里。荷包入手沉甸甸的,里面是几块碎银子。
“小姐,这使不得!”张妈连忙推拒。
“您拿着。”苏浅月按住她的手,语气不容置喙,“这不是给您的,是让您去办事的。张妈,您在府里待得久,人头熟。我想请您帮我找个可靠的人,去城里那些牙行、车马行里打听打听,就说要找一个叫‘王二疤子’的人牙子,问他十多年前,是不是经手过一个从相府出去的、名叫青禾的丫鬟。”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要直接问,就说是远房亲戚,想找人。事成之后,还有重谢。这件事,绝不能让府中第三个人知道。”
张妈掂着手里的银子,感受着那冰凉而坚硬的触感,再看看苏浅月那双与故主沈兰芝如出一辙的、清亮而坚定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大小姐变了。不再是那个只会默默垂泪的柔弱孤女了。她的身上,有了当年夫人的影子——那种温婉之下,藏着锋芒与决断的气度。
“小姐放心,”张妈将荷包揣进怀里,重重地点了点头,“老奴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帮您把人问出来!”
从杂物间出来,苏浅月的心情并未轻松多少。
委托张妈去打听,只是第一步。京城人牙子众多,鱼龙混杂,要找到一个十几年前的经手人,何其困难。即便找到了,对方也未必肯说实话。
接下来的几天,苏浅月过得波澜不惊。她每日晨昏定省,去给苏哲请安,去探望苏瑾,闲暇时便待在听雪苑里,抄录经文,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平静的水面下,是何等焦灼的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