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划算。
她不再迟疑,轻轻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屋里的女人瑟缩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用手臂挡住眼睛。等适应了光线,她看清了门口站着的人。
一个穿着干净布裙的年轻女子,身后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妇人。女子的面容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太干净了,干净得与这间破屋子,与这个村子,都格格不入。
青禾的眼神里,先是茫然,随即转为浓浓的戒备。她放下手中的麻袋,挣扎着想站起来,膝盖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又跌坐了回去。
“你是谁?”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像被砂纸磨过。
苏浅月没有回答,而是缓步走了进去。王嬷嬷守在门口,像一尊门神。
她走到青禾面前,目光落在她那双几乎变形的手上,轻声开口:“天冷了,你的手还好吗?”
这句没头没尾的问候,让青禾愣住了。她警惕地看着苏浅月,将手往身后藏了藏:“我……我不认识你。”
“我是苏浅月。”
“苏……浅月?”青禾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剧烈的震动。她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苏浅月的脸,似乎想从这张年轻的面孔上,找出记忆深处的影子。
像,太像了。眉眼之间,分明有七八分夫人的神韵。
“大小姐?”青禾的声音颤抖起来,带着不敢置信的惊疑,“您……您怎么会来这里?”
苏浅月没有急着回答她,而是蹲下身,与她平视。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青禾那双饱受折磨的手,和那因疼痛而无法站直的腿。
“我来,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苏浅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现在看来,过得非常不好。”
她摊开手掌,那枚温热的「驱寒丹」静静地躺在掌心。
“把这个吃了。”
青禾的视线落在丹药上,那是一颗她从未见过的药丸,通体赤褐,散发着一股暖融融的药香。她没有动,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苏浅-月。
她被流放到这里,受尽折磨,早已心如死灰。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会这样无声无息地烂死在这间茅屋里。她不是没想过,相府的人会来找她,但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或是灭口,或是逼问,或是用她的家人来威胁。
她唯独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大小姐。更没有想到,大小姐千里迢迢而来,见她的第一件事,不是盘问,不是威逼,而是给了她一颗药。
为她这身连村里赤脚郎中都束手无策的烂病。
青禾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积压了多年的委屈、痛苦、绝望,在这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微不足道的温暖,冲得溃不成军。
“大小姐……”她张了张嘴,声音已经哽咽,“您……您不必如此。奴婢是个罪人,不值得您……”
“我母亲当年,把你当亲妹妹看待。”苏浅月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依旧平淡,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青禾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若在世,看到你这样,会心疼的。”
“夫人……”
这两个字,像一个开关,彻底打开了青禾泪水的闸门。她再也忍不住,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了多年的哭声从指缝里泄露出来,从呜咽变成嚎啕。
她哭自己被冤枉的委屈,哭这几年生不如死的日子,更哭那个待她恩重如山、却早早香消玉殒的故主。
苏浅-月没有劝,只是静静地等着,等她哭够。
许久,哭声才渐渐平息。青禾用那满是补丁的袖子胡乱擦了擦脸,抬起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苏浅月,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之前的戒备和麻木荡然无存,只剩下全然的信赖与激动。
她颤抖着伸出手,没有去拿那颗丹药,而是猛地抓住了苏浅月的衣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