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陈氏言语露马脚,与赵承余党暗通
阿六不喜欢陈府的香气。
那不是寻常府邸的檀香或花香,而是一种被精心调配过的、极其馥郁的暖香。香气从厅堂正中那只半人高的三足瑞兽铜炉里弥漫出来,混杂着酒气、菜肴的油气和宾客们身上各色的熏香,织成一张无形无色的网,厚重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阿六端着一壶新温的“烧刀子”,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厅内。他只是“金玉满堂”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因为脸上生了几点麻子,平日里大家都叫他“麻六”。今天,他摇身一变,成了陈府寿宴上添酒的杂役。
他的任务很简单,盯住一个人——陈家二公子,陈季常。
出发前,东家亲自交代,苏小姐有令,这个人是陈家最薄的那块木板,只要用力一敲,准能听见回响。
此刻,那块“最薄的木板”正坐在一张偏僻的角落酒桌上,周围簇拥着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陈季常显然喝得有些高了,一张脸涨得通红,说话的声音也比旁人高出半截,生怕别人听不见他陈家二公子的威风。
“……区区几匹北地贡马,算得了什么?”陈季常端着酒杯,唾沫星子横飞,“我跟你们说,要不是家父为人低调,这京城里,哪还有赵家什么事儿!”
他这话一出口,同桌的几人脸色都微微变了变。一个穿着宝蓝色锦袍的公子哥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压低声音:“季常兄,慎言,慎言啊!”
“慎言个屁!”陈季常一把甩开他的手,酒水洒出来,溅湿了前襟,“我说的都是实话!想当年,宁王殿下还在的时候,我陈家……”
“咳咳!”一声重重的咳嗽从不远处传来。
是陈家的大公子,陈季昌。他端着酒杯,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过陈季常的脸。
陈季常脖子一缩,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端起酒杯,闷闷地灌了一大口。
阿六垂下眼帘,脚步不停,从他们桌边走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知道,那根扎在陈季常心里的刺,是前几日在鸿运坊传开的那个“投名状”的谣言。这谣言就像一盆脏水,不仅泼在了陈家脸上,更是否定了他陈季常赖以为生的、身为“宁王旧部”的虚荣与骄傲。
他越是想证明自己忠心,就越容易说错话。
阿六绕着宴会厅走了一圈,耳朵里灌满了各种虚伪的恭维和言不由衷的试探。户部侍郎张远正被几个人围着,滴水不漏地打着太极;兵部那个叫李茂的主事,则安静地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子上,小口小-口地喝酒,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主位上的陈敬德,像是在等待什么指令。
整个大厅,就像一口正在用文火慢炖的锅,锅里煮着人心和权欲,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沸腾。
阿六给一位大人添满酒,正要退下,忽然听见陈季常那桌又起了喧哗。
原来是刚才那个穿宝蓝色锦袍的王公子,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又提起了那桩传闻。
“季常兄,你也别恼。外头那些人都是以讹传讹。”王公子端着酒杯,笑嘻嘻地说,“谁不知道你陈家和宁王殿下是过命的交情?不过话说回来,如今这风向……陈家若真想另寻出路,也不是不能理解嘛。毕竟,良禽择木而栖嘛。”
这话听着是劝解,实则句句都在拱火。
果然,陈季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起得太猛,差点把桌子给掀了。
“王胖子!你他娘的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另寻出路?我陈家顶天立地,岂是那等三姓家奴!”他双眼通红,指着王公子的鼻子骂道,“我爹对宁王殿下的忠心,天地可鉴!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这一嗓子,把周围好几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丝竹声仿佛都停滞了一瞬。
主位上的陈敬德,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未变,眼底的温度却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