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算过一笔账。”她不看刘承,只看着桌上的算盘,指尖飞速拨动,“东安渠沿岸,共计住户三百四十二户,其中贫户一百一十九户。若按工部常规清淤法,需雇佣民夫至少五百人,工期两月,总计耗银约三万一千两。这笔钱,户部拿不出来。”
她顿了顿,算盘珠子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若按我们的法子,发动沿岸居民自清门前河道。我们估算过,每户每日可清理淤泥约三百斤。我们以‘一斤新米换十斤淤泥’的价钱收购。整个工程下来,预计需消耗新米约四万斤。按市价,折合白银不过一千二百两。这一千二百两,雍华女学愿意先行垫付。”
“至于这一百一十九户贫户,他们得了米,便能挨过这个冬天。而我们收上来的淤泥,制成砖石,按市价五成出售,预估可得银一千五百两。一来一回,我们不仅没花钱,还净赚三百两。这三百两,将作为行会的启动资金。”
秦娘子说完,对着刘承微微一笑:“刘御史,这笔账,您觉得是动摇了国本,还是稳固了民心?”
刘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一个御史,哪里算得过这种精细到铜板的账?他想反驳,却发现对方的每一个数字都有理有据,环环相扣,让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
周正的眼底,闪过一丝赞许。他看向林晚:“人心难测。你们要成立行会,让那些作坊主集资,他们凭什么相信你们?”
林晚站起身,不疾不徐地答道:“不凭相信,凭利益。”
她从袖中取出一小块布料,递了过去。“这是我们用改良后的漂洗法染出的布。周尚书请看,与您身上这件官袍的料子相比,颜色是不是更均匀,光泽也更亮?”
周正接过,用手指捻了捻,确实如此。
“同样的染料,我们的法子,用水量能节省三成,出产次品的几率降低一半。这省下来的水钱,和多卖出去的上品布料,就是他们的利。我们不劝说,只演示。行会会在渠边设立一个示范工坊,免费教导技术。看得懂利益的人,自然会来。”
一席话,说得周正再次沉默。
一个算钱,一个攻心。一个务实到底,一个洞悉人性。这两个女子,哪里像是闺阁中人,分明是两个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
这场会议,最终在刘承的沉默和周正的点头中结束。
当晚,养心殿。
赵玦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眉头紧锁。北境胡人寇边,军报雪片般飞来,主战主和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南方数州大旱,请拨钱粮的折子摞得比他还高。每一件,都是牵动国脉的头等大事,令人心力交瘁。
一个内侍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呈上一份密报。那是工部会议的详细记录。
赵玦本是随手翻看,可看着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竟渐渐舒展开来。当他读到秦娘子那番关于“一千二百两”与“三万一千两”的对比时,他忍不住低声笑骂了一句:“这个刘承,真是自取其辱。”
当他看到林晚那句“不凭相信,凭利益”时,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放下手中的朱笔,靠在龙椅上,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苏浅月那晚讲的故事。
“她只是在病人家隔壁,找了个同样患病、但更严重的乞丐……当着所有人的面,治那个乞丐。”
东安渠,是那个生了病的“乞丐”。
刘承和那些老臣,是坚信“鬼神之说”的族老。
而林晚和秦娘子,就是那个当众用新法子治病的“医者”。
他,这个皇帝,之前竟还想着亲自下场,去跟那些“族老”辩论药方有没有用。
赵玦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震撼。他看着眼前这些关于军国大事的奏疏,第一次产生了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果把这些难题,交给女学的那些女人,她们……会拿出什么样的“方子”来?
她们或许不懂排兵布阵,不懂朝堂权衡,但她们懂柴米油盐,懂人心向背,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