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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玦抬起头,眼中满是困惑。
“《礼记·昏义》有云:‘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这话,是王德安他们最爱挂在嘴边的。可他们忘了,后面还有一句:‘夫也者,夫也;夫也者,以知帅人者也。’”苏浅月绕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规矩是让人遵从的,但规矩的根本,是‘帅’,是引领。规矩若不能让国家变得更好,那它就不是规矩,是桎梏。”
“王德安说,女子不得涉足朝堂。可他忘了,‘朝堂’二字,何解?”苏浅月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周礼》中,‘朝’,是议军国大事、对外征伐之地。而‘堂’,是理民生教化、内部纲纪之所。我让安禾辅佐太子,是‘辅内’,是协理内政,监察医官,安抚民心。这桩桩件件,哪一件是军国征伐?哪一件,不是历代贤后分内之事?她只是将这份职责,从后宫,延伸到了更需要她的地方。这非但不是‘涉足朝堂’,反而是对‘男主外、女主内’这一古礼,最完美的践行。”
赵玦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这些被老臣们奉为圭臬的祖宗家法,竟能被她从字眼里,剖析出这样一番全新的、却又无法辩驳的道理。
“可是……”赵玦还是有些担忧,“这番话,由你我口中说出,他们不会信服。”
“当然不能由我们说。”苏浅月笑了,“陛下,你忘了,你已经有了一位太子。”
翌日,早朝。
气氛压抑得仿佛凝结成了实质。王德安一身崭新的首辅朝服,手捧一个紫檀木盒,在百官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上大殿。他身后,跟着十几位白发苍苍的阁老、御史,人人神情肃穆,带着一种奔赴刑场般的悲壮。
他们跪下,山呼万岁。而后,王德安将木盒高高举过头顶。
“启奏陛下!臣,有太祖《列祖训诫录》在此!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计,为万世子孙计,收回‘监国公主’之成命!”
他声如洪钟,每一个字都像一口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大殿之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龙椅上那位病弱的帝王身上。
赵玦面色平静,只是淡淡地扫了王德安一眼,而后,目光转向了自己身侧,那个特意为太子增设的小座位。
“太子,对此事,你怎么看?”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皇帝竟然在这种时候,询问一个八岁的孩子?
王德安的嘴角,甚至来不及掩饰地露出了一丝轻蔑。他倒要看看,一个黄口小儿,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赵念月从座位上站起,小小的身子,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有些单薄。但他没有丝毫胆怯,他先是对着王德安,一丝不苟地行了一个晚辈礼。
“王首辅,”他的声音清脆响亮,传遍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孤,也读过《列祖训诫录》。太祖皇帝的训诫,字字珠玑,乃我大雍立国之本,孤与父皇,日夜不敢或忘。”
他先是肯定了对方,话锋却陡然一转。
“但孤也读过《周礼》,也读过《礼记》。王首-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女子不得涉足朝堂’,却不知何为‘朝堂’。太祖所言‘朝堂’,乃金戈铁马、开疆拓土之所。而我皇妹安禾公主,所辅佐的,是内廷医官,是民生疾苦。她用的是医术,不是兵法;她救的是人命,不是城池。敢问王首辅,救死扶伤,抚慰百姓,何时也成了男子独霸的‘朝堂’之事?”
一番话,问得王德安脸色一白。
赵念月没有停,他小小的身影,一步步从高阶上走下,走到了王德安的面前。
“王首辅,你口口声声祖宗家法。那孤再问你,太祖皇帝立国之初,可有女学?可有女医?可有女子,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一家老小?”
“太祖之时,女子困于深闺,大门不出。如今,我大雍女子,能入女学读书,能悬壶济世救人,能入商行经商。时代在变,祖宗的规矩,难道不应该与时俱进,更好地守护他的子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