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而扭曲的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狰狞。他面前的桌上,铺着一张长长的宣纸,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
“诸位,状纸已经写好!”孙大夫将那张纸举起,声音嘶哑而亢奋,“我等联名一百零八家医馆,上达天听!就告那苏氏浅月,以妇人之身,惑乱君心,倒行逆施,妄图以阴代阳,乱我杏林百年传承!”
他念着状纸上的内容,言辞激烈,极尽攻讦之能事。
“……医道者,本乎天地,法乎阴阳。男子为阳,女子为阴。自古以来,悬壶济世者,皆为阳刚之躯,方能以正气驱邪祟。今苏氏身为后宫之主,不安于内闱,反抛头露面,设女学,办女医,此乃乾坤倒转,阴阳失序之兆!长此以往,医道将毁,民心将乱,国本将危矣!”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底下的郎中们听得热血沸腾,仿佛自己成了扞卫医道正统的圣人。
“说得好!”
“就该这样!让她知道,我们读书人不是好惹的!”
“我们不仅要告,还要去国子监、去文庙,请天下士子为我们评理!”
孙大夫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将笔墨摆开,第一个在状纸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其他人见状,纷纷上前,争先恐后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和医馆字号。那一个个名字,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盘踞在纸上,汇成一股庞大的、恶意的力量。
巳时,这张汇集了京城百余家医馆联名的状纸,由孙大夫为首的十几名郎中,穿着素服,抬着一方写着“清君侧,正医道”的牌匾,浩浩荡荡地送到了都察院门口。
都察院的御史们接到状纸,一个个面面相觑。
状告当朝太后,而且还是百家医馆联名,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
消息第一时间被快马送入宫中。
御书房内,赵玦正在批阅奏折。听完内侍的禀报,他英挺的眉峰瞬间蹙起,手中的朱笔“啪”的一声被捏断了。
“混账!”赵玦将断笔掷在桌上,龙颜大怒,“一群读了几本医书就自以为是的腐儒,也敢妄议太后,非议国事!”
他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知道苏浅月推广女医不易,却没想到这些人的反扑会如此激烈,如此卑劣!
“陛下息怒。”一旁的秉笔太监连忙劝道,“此事……牵连甚广,朝中怕是会有不少附议之人。”
赵玦当然知道。这状纸看似是告苏浅月,实则是打他的脸,挑战他的皇权。那些对新政不满、对女子入仕心怀怨怼的旧臣,绝不会放过这个攻讦的机会。
他正欲下旨,命人将孙大夫那群人抓起来,却听殿外传来通报:“太后娘娘驾到。”
赵玦一怔,苏浅月怎么来了?
苏浅月缓步走进殿内,依旧是一身素雅宫装,神情平静得仿佛刚刚只是去御花园散了个步。
“陛下不必动怒。”她看了一眼桌上断掉的朱笔,声音温和,“为这点小事气坏了龙体,不值得。”
“浅月!”赵玦快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你都听说了?这群刁民……朕这就下令……”
“不。”苏浅月反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打断了他的话,“陛下,他们想告,就让他们告。他们想把事情闹大,我们就帮他们闹得更大。”
赵玦不解地看着她。
苏浅月走到那张巨大的舆图前,目光落在京城错综复杂的街道上,嘴角却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他们不是说,哀家乱了祖宗之法吗?”她轻声说,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那哀家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祖宗之法’。”
她转过头,看向赵玦,眼中闪烁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亮光芒。
“陛下,他们联名上书,是想把这件事从民间的是非,上升到朝堂的政争。他们以为,只要把战场拉到他们熟悉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