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这不是食物,而是久违的尊严。
阿芜领着一群半大的孩子,在粥棚边上拍着手,用稚嫩的童声一遍遍唱着我临时编的童谣:红薯藤,绿油油,刨个红薯胖嘟嘟。煮一锅,香喷喷,吃饱肚子不想走……歌声清亮亮的,穿透喧嚣,像春风吹过冻土。
主上,我的随侍程素娥忧心忡忡地走过来,指尖微微发抖,袖口上还沾着账册的墨迹,我们带来的存粮本来就不多,这么大的消耗,恐怕撑不过十天。而且,这样无底线地施舍,不是正好中了叛匪的计吗?他们只要派人混在里面,就能白白吃饱肚子,积蓄力量啊。
我看着远处一个个埋头喝粥的身影,眼神平静,耳边是勺子刮碗的沙沙声、小孩的啜泣、老人满足的叹息。
他们以为我在赈灾,其实我在布阵。我把一枚刚刻好的木牌递给她,从现在开始,每发一碗粥,就附送一张这样的木牌。告诉他们,拿着这个牌子的人,等河东的乱子平定之后,可以凭牌子优先到官府名下分到十亩地。
程素娥接过木牌,手微微颤了一下。
小小的木牌上,只刻着一个古朴的字和两个字,边缘还留着新凿的木屑,散发着淡淡的松香味。
另外,我压低声音,指尖轻轻点在地图上陇西的位置,你马上带着我的信物南下,联络陇西的李县令。他是我早年安插的人。让他火速筹集五十石精选的薯种,分三批经过驿站转运过来,伪装成皇帝赐种的车队北上。沿途张贴告示:奉诏颁行神农之赐——万寿甘薯种,恩泽河东苍生!晚上点灯赶路,用黄幡引路,一定要把声势搞大。
五天之后,营地渐渐恢复了平静,粥棚依旧热气腾腾,温暖帐篷里的薯苗长得更加茁壮,翠绿的叶片在炭火的暖光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湿润的植物清香。
但我心里清楚,风暴只是暂时躲起来了。
魏咎不会坐视自己的军心瓦解。
他要么投降,要么拼死一搏。
我命令羽林卫彻夜轮班站岗,箭上弦,刀出鞘,就等着那一声号令。
第七天凌晨,天还没亮,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刃破空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支大约五十人的小队,像饿狼一样扑向我的中军大帐。
他们以为能擒贼先擒王,却一头撞进了我精心布置的罗网。
帐外,早就埋伏好的羽林卫甲士无声地合围过来,铁靴踏地的声音像闷雷滚过冻土,只一个照面,就把这群乌合之众全部拿下了。
被押到我面前的叛军个个面如死灰,嘴唇冻得发青,呼吸喷出白雾。
其中一个人突然崩溃了,鼻涕眼泪一起流地哭喊:别杀我们!我们不想造反啊!我们只是想吃饱饭……
我挥手让羽林卫给他们松绑,又让人端上热腾腾的红薯粥和肉干。
瓷碗摸起来滚烫,油脂的香气扑鼻而来。
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平静地开口:饭可以吃,命也可以留。等他们吃完,我让亲兵把他们全部放回去,只附上了一封我亲笔写的信。
回去告诉魏咎,我可以给他三天时间。带着你的人,走出太行山投降。三天之后,再想出来,迎接你们的就只有刀了。
两天后,安邑城外,尘土飞扬。
魏咎领着他剩下的近千人,丢盔弃甲,跪在了我的辕门外。
黑压压的一片,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破烂战袍的猎猎声,还有某个孩子压抑的抽泣。
随行的官员都以为我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受降仪式,然后把领头的砍头,杀鸡儆猴。
但是,我没有。
我走出辕门,脚步踏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
目光越过跪在最前面的魏咎,看向他身后那一双双麻木而恐惧的眼睛——那是千万张被时代碾过的面孔。
我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旷野:从今天起,河东设立屯垦营!所有愿意加入的人,不管之前做过什么,一概不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