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帷幔全被拆掉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车架子,在晨光里泛着冷冰冰的铁青色。
赵高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哎呀呀,姜女史,陛下对您可是隆恩浩荡啊,正该让百官和百姓们都好好瞻仰一下咱们女察使的风采嘛!他那点小心思简直写在脸上,不就是想让我这个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抛头露面,好羞辱我,动摇嬴政对我的信任吗?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想让我出丑?我偏要把这变成我的个人舞台秀!
我转身,对着身后早就准备好的阿芜点了点头。
在百官们或惊讶或鄙视的目光中,我一把脱掉外罩的披风,露出了里面早就换好的一身深衣玄裳。
这可不是普通女子的衣服,而是我特意仿照秦制官员的正式服饰改的,庄重又肃穆。
黑色的绸缎在微光下流淌着暗芒,像静谧的夜色。
我把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在腰间佩上代表我宫中身份的内谒者铜印,然后从阿芜手中接过那柄沉甸甸的金节,高高举起——节杖入手冰凉,上面的鎏金龙纹硌着我的掌心,那真实的触感让我更加坚定。
一步一步,我稳稳地登上了那辆毫无遮掩的轺车。
阿芜紧跟在我身后,她娇小的身子背着一个巨大的竹箧,里面装满了我们精心挑选的薯种,还有我熬夜画出来的《稼察手册》。
竹箧看起来很重,肩带都勒进了她的皮肉里,可她一声都没吭,脚步稳稳的。
出发!我的声音清亮亮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
车驾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
赵高的脸色已经难看得像猪肝一样了。
但我没急着出城,反而命令车夫:绕道,去东市!
车驾在咸阳最热闹的集市中央停了下来。
这里人声鼎沸,叫卖声、小孩嬉闹声、驴骡嘶鸣声混成一片。
我让随行的护卫架起早就准备好的大锅,当场把带来的红薯蒸煮起来。
没过多久,那股香甜软糯的味道就飘散开来——先是淡淡的焦糖香,接着变成绵密的甘甜,勾得路人们纷纷停下脚步,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有人踮着脚张望,有人交头接耳:这就是传说中的吗?
我站在车上,手里握着金节,对着骚动的人群高声宣布:这就是陛下亲自验证过的!可以蒸着吃,可以煮着吃,饱腹又顶饿,比粟米还好!从今天起,我奉陛下之命巡视天下,凡是用心推广种植福薯的,有赏!凡是拒不执行《屯田兴穑令》的,就是抗旨,严惩不贷!
说着,我让人把蒸好的福薯分给大家品尝。
热腾腾的薯块捧在手里,烫得人们不停地倒手,咬上一口,外皮微韧,内里粉糯,甜香瞬间在舌尖炸开。
起初的疑虑和观望,在尝到那实实在在的香甜滋味后,立刻变成了惊喜和渴望。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陛下万年福薯万岁的喊声此起彼伏,比任何冷冰冰的政令都有力得多!
第一站,频阳。
从咸阳往北走,要翻越骊山的余脉,连着几天的秋雨让栈道又湿又滑,难走得要命。
粮车陷进泥沼里三次,士兵们只能徒手挖石头填沟,好不容易才继续前进。
到了频阳境内,天总算放晴了,阳光刺破云层,照在枯黄的原野上,却看不到半点生机。
县令李茂居然托病不见我。
我冷笑一声,直接坐车去了城外的试种田。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原本应该绿油油的薯苗,现在大片大片地枯萎了,叶子又黄又卷,用手一碰就咔嚓咔嚓地碎掉,簌簌地往下落。
我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没有熟悉的腐熟气味,只有草木烧完后的涩味,还混着灰烬的焦苦。
我立刻明白了,他们根本没按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