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不能去!他还死死抓着一块黑石,指甲都抠进石头里了......
我的脑子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忽然,一个被我忽略的细节像闪电一样劈开了我脑中的混沌——黑石如铁,燃之冒烟。
我猛地站起来,浑身血液都沸腾了。去年翻看北地郡守呈报的《异物志》时,见过牧民捡到黑色硬石,扔进火里居然能久燃不灭,他们称之为。当时没太在意,现在想来,竟和这封信里说的完全吻合!
如果只是普通燧石或硫磺,绝不会般沉重;而能持续燃烧的,只有地下深埋的——煤。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他们被困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不毛之地,那!
当晚,我冒着倾盆大雨,直奔李斯府邸。烛光下,李斯看着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我,眼中满是惊诧。
我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把一幅我在冰库里凭着记忆和推演新画的草图铺在他面前。图上,我用朱砂重点标注了苏禾信里提到的区域,旁边写着:此石可燃,其火胜炭,可供万人取暖锻铁。我又在他提到的一片咸水湖泊旁标注:此水可煮盐,其利不亚于解池。我还根据地形,把几个看似孤立的绿洲用虚线连起来,形成一条隐秘的补给线,并注明:绿洲呈链状分布,并非绝地。
我抬起头,迎上李斯震撼的目光,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相邦,请您明天务必再上奏陛下。告诉他,我们派人继续前行,不是为了验证一张虚无缥缈的地图,而是为了寻找一条真正的生路!如果现在放弃,不但折损了先行的将士,更是把上天赐给大秦的无穷资源拱手让人!那些黑石,那些咸水,足够让我大秦的铁骑,在冰封的北疆和贫瘠的西域,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李斯凝视着那幅图,又凝视着我,过了好久,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复杂极了,有惊叹,有释然,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敬畏。
姜芜啊姜芜,他缓缓说道,我终于明白了。你从来不是在画地图,你是在播种一个国家的未来。
第二天清晨,晨钟还没敲响,咸阳的雨终于停了。我独自站在廊下,静静地听着屋檐上的残雨滴滴答答,声音清脆,仿佛在为旧时代的落幕而哀悼。
远处,宫门的方向隐隐传来车马的轰鸣。他没有在朝堂上争辩,而是亲自去了南郊祭坛,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撕毁了祝商那封凝聚了无数人心血和恐惧的止行天书。
纸屑纷飞,像一场迟来的雪。
我缓缓闭上眼睛,在心里低语:对不起,苏禾,为了这片江山,你们还得再走远一点。
过了很久,我睁开眼,提笔写下一道密令:令敦煌仓开库三日,备驼队二十,粮秣器械全部装车,待命西出。
墨迹还没干,晨钟就响了。屋檐最后一滴雨水落下,清脆如磬。整个帝国的风向,从这一刻起,已经彻底改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