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监近几个月来的所有收入和支出,大到边军冬衣的采购,小到某段河堤修缮的工钱,一笔一笔,明明白白。
一天,两天……围观的老百姓越来越多。
那些不识字的人,就围着识字的读书人,或者我们特意安排的抄写员,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大声朗读墙上的账目。
我看到一位满脸风霜的老农,当他听到修缮他们村口那条年年泛滥的河堤款项,清清楚楚地写在墙上时,浑浊的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顺着深刻的笑纹流了下来,他不停地用粗糙的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
那一刻,我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一丝真正的慰藉。
然后,更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嬴政竟然来了。他微服私访,混在嘈杂的人群里,默默地听着百姓们最真实、最直接的议论。
看看!我就说姜提举是好人!贪官谁会把这账本贴出来给咱们看?
可不是嘛!这上面连修我们村水渠用了多少钱都写着呢!清清楚楚!
人们的脸上洋溢着最简单、最纯粹的喜悦和信任。
嬴政被打动了。而且,他是个极其聪明的帝王,他太清楚这股力量——这股来自最底层民心的力量——有多么庞大和稳固。
很快,宫中的诏书就下来了。
沉甸甸的银印,象征着地位的绿色绶带。
我的官阶被提升到与九卿同等!帝国的财政大权,此刻真正地、名正言顺地掌握在了我的手中。
然而,在这看似风光无限的胜利时刻,我摸着那方崭新的、还带着铸造余温的官印,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觉得它烫得像一块灼热的烙铁,烫得我手心发疼。
因为阿芜回来了,她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恐惧,带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
那个被我逼到绝境的卓氏夫人,在绝望中进行了最后一次疯狂的祈祷,她对着祖宗牌位立下了血誓:
若不杀了姜氏,我卓氏全族,宁可灭亡!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就明白了。
下一波攻击,将不再是捕风捉影的谣言,而是针对我个人、精心设计的致命陷阱。
游戏规则,已经彻底改变了。
这不再仅仅是公共账本能否对得上的问题了。
我知道,卓氏夫人和她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势力,下一步的行动,将会是任何公开的账本都无法反驳的事情。
一定是与我个人息息相关、影响极其恶劣的事情。他们会想方设法,把我最大的优势——为帝国创造财富的能力——扭曲成我最致命、最无法洗刷的弱点!
还记得春社日那天,阿芜风尘仆仆地从陈留回来。她摊开在我面前的,不是往常的账册文书,而是一方被浆洗得发白、边缘都起了毛边的粗布绣帕。
上面的针脚歪歪扭扭,甚至有些笨拙,却清清楚楚地绣着六个字:**姜娘子赐盐延寿**。
帕子的下方,密密麻麻地缀着几十个深浅不一、还混着泥垢的妇人指印,像一片片沉重的心事。
阿芜?我伸出手,指尖却在即将碰到那方布帕时,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垂下眼帘,声音里带着一种被巨大情感冲击后的嘶哑:这是陈留那些最穷苦的盐户女人们,凑在一起绣的。她们说,以前几辈子都见不到几粒像样的官盐,孩子生了病,只能用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土方子硬扛,是死是活全看天意。如今盐价下来了,家家灶台上都能稳稳地放上一罐盐。她们……她们在废弃的旧祠堂里,偷偷给您立了长生牌位,称您为财神娘娘,日夜上香……只求您能长命百岁,一直护着她们。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财神娘娘?
前世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史书上记载得明明白白,只有那些开天辟地、功盖寰宇的功臣,或是真正泽被苍生、救苦救难的神只,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