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享受人间的香火祭祀啊!
我算什么呢?我不过是一个侥幸从底层爬上来的宫女,一个靠着比这个时代多了一点点见识、在权力刀尖上艰难行走的幸存者。我何德何能,竟然靠着这点理财征税的功劳,就得了这样的?
这沉甸甸的民心,是无上的荣耀,可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里,它更是最催命的符咒!会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当夜,我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我秘密下令给阿芜,让她将察远方署最得力的暗探全部派遣出去。这一次,不查官吏,不探军情,只深入民间,走访十个郡县,去听听最真实的百姓声音。
半个月后,结果像雪片一样汇集到我的案头。那些朴实无华、甚至带着错别字的记录,让人动容,更让人心惊肉跳。
陇西的孩童们拍着手,唱着新编的歌谣:姜娘子,开盐井,阿爹不用再啃土。他们根本不懂这歌谣意味着什么,只是天真地唱着。
南阳的农夫,在自家田头,用一块捡来的破石头,歪歪扭扭地刻上:月见犁,活三代。——那被称为月见犁的新式铁犁,正是我们均输监以成本价推向市场的。
一桩桩,一件件,我含着泪,将它们仔细汇编成册,并为其取名《民情实录》。
我看着那上面记录的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仿佛能看到他们身后,那一张张曾经被苦难折磨得麻木、如今却因为一点点希望而重新焕发出生气的脸庞。
我捧着这本薄薄的册子,在灯下坐了一整夜,未曾合眼。
果然,这泼天的、我承受不起的民望,很快就引来了朝堂之上最猛烈的惊雷。
那次决定命运的朝会上,御史大夫冯劫手持玉笏,赫然出列,声色俱厉,字字如刀:陛下!臣听闻民间各地,竟兴起淫祠妖祀,不拜天地祖宗,却拜一宫婢为神,称什么财神娘娘!此等荒唐行径,简直亘古未闻,成何体统!此风若不严加刹止,则礼法崩坏,国本动摇!恳请陛下立刻下旨,禁绝此类妖祀,捉拿为首者,以正天下视听!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好几名白发苍苍、以儒学立身的老臣紧随其后,纷纷出列。他们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愤怒,仿佛我是什么蛊惑人心、动摇社稷根基的万古罪人!
一时间,整个咸阳宫大殿,所有复杂的目光——轻蔑的、嫉妒的、幸灾乐祸的、暗藏杀机的——都像淬了毒的利箭,密密麻麻地射向我,几乎要将我穿透。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里的千钧重量。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压下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波涛,缓步出列。
没有急赤白脸地辩解,没有故作委屈地愤怒,我只是异常平静地从袖中,取出了那本连夜整理、几乎被我攥出汗的《民情实录》,高高举起,呈给侍立一旁的内侍。
陛下,臣女不敢妄言辩解。是非曲直,请陛下御览这本实录,看看这上面的名字,听听这些名字背后的声音。
我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突然死寂下来的大殿中。
王阿丑,北地郡一普通老卒之母。其子戍边,双腿冻疮溃烂见骨,军医束手,言只能等死。她当掉家里唯一一口铁锅,换来一斗官盐,日夜为子清洗伤口,硬是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她不识字,只能在实录上,按下一个鲜红的手印。
李三娘,南阳郡一寡妇,丈夫死于修长城的徭役,她独自拉扯四个未成年的孩子。去年,她用往常年景一半的价钱,买到了均输监推广的新式铁犁,多开了三亩无人问津的荒地。今年秋收,她家破天荒地有了够吃到明年春天的存粮。她在田头为新犁立了块小石碑,日日祭拜。
陛下,诸位大人,我抬起头,毫无畏惧地直视龙椅上那位心思深不可测的帝王,他们跪拜的,不是宫女姜月见这个人。他们跪拜的,是他们的儿子能够活着回来的希望,是他们的孩子冬天不用挨饿的保障,是那些不再需要靠啃树皮、吃观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