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写好的麻纸,运足了气息,声音清亮地传遍整个晒场:“《连坐清查令》!自今日起,凡知情不报、包庇窝藏农会乱党者,一经查实,其三代血亲之内,子孙后代,永不得再入官田耕种!凡主动揭发、检举乱党行踪罪证者,记功加倍,另赏新粮一石!”
话音刚落,底下的人群像是被投入一块巨石的平静湖面,瞬间就炸开了锅!
“三代不能种地?!这、这是要让我们绝户啊!”
“一石新粮?!老天爷,够全家老小吃上大半个月了!”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一个面黄肌瘦、穿着破烂麻衣的干瘦汉子,颤颤巍巍、眼神躲闪地从人群里挪了出来,手指颤抖地指向跪在台里,梁啬夫他……他偷偷往杜家后院的柴房里塞过一捆炭条!那、那炭条里头,分明夹带着刻了字的竹符!”
好家伙,这简直像是按下了某个神秘的开关!
有了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立刻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十几个人争先恐后地挤出人群,七嘴八舌,情绪激动地指证起来:
“我也看见了!梁啬夫半夜在庄外老槐树下跟陌生人接头!”
“没错!他前几天还在东头那口井边,假装打水,偷偷往石头缝里塞过带着奇怪记号的石子!”
裴昭立刻会意,对我一抱拳,转身就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士兵,直奔梁稷居住的那间土坯小屋。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裴昭就去而复返,他大步流星地走回来,手里高高举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边缘已经被烧得焦黑、只剩下小半截的木牌,但上面用某种特殊的刀法深刻着的五种谷物图案,依然清晰可辨!正是农会内部用来联络和确认身份的“五谷印”!
铁证如山!
梁稷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去,他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涕泪横流,心理防线全面崩溃,哭嚎着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像倒豆子一样全都吐了出来:三处隐藏在山坳洞穴里的秘密粮仓具体位置,还有两名早就潜伏在庄子里、平日里看起来比谁都老实巴交的“守土卒”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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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午后,阳光变得有些刺眼,我亲自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去了东圃那片最肥沃、也是投入心血最多的实验田。
田地被一分为二,一边是严格按照老辈子传下来的法子种植的黍稷,此刻穗子低垂,泛着金黄;另一边,则是我力排众议、让人种下的红薯,藤蔓匍匐在地,看起来其貌不扬。
我直接下令,让农工们将两块田里的作物同时收割,分筐装好,然后就在田埂边,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那杆巨大的、星秤官校准过的官称,一筐一筐地称重,由书记官大声报数并记录在案。
为了确保绝对的公平,堵住所有人的嘴,我还特意让裴昭从邻村“请”来了几位德高望重、素来与皇庄没有任何往来、以固执和公正出名的老农,担任本次称量的监官。
田埂四周,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议论声、质疑声此起彼伏,嗡嗡作响。
“这红皮土疙瘩,真能比得上咱黄澄澄、香喷喷的黍米?”
“闻着是有一股子土腥气,就是不知道分量压不压得住秤啊...”
结果,很快就赤裸裸地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沿用旧法的黍田,一亩地,实收九十三石。
而旁边采用新法种植的薯田,一亩地,足足收了二百零七石!超出了两倍还多!
这还不仅仅是产量的碾压!当农工们挖出红薯后,下方的土地依旧是那种令人欣喜的油润黑褐色,抓在手里松软肥沃;而反观刚刚收割完黍稷的那片地,表层土壤已经明显有些发白、板结,透着一股被榨干后的疲惫。
那位被请来监秤的、头发已然全白、在十里八乡辈分最高的老农,颤巍巍地走到薯田边,缓缓蹲下身,用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小心翼翼地抓起一把还带着湿气的泥土,放在鼻子下深深地、反复地闻了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