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归途中,我瞥见几名黑袍老者匆匆赶往太庙方向,肩头积雪未扫。
我走出殿门,墨鸢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我身侧,她压低声音,言简意赅:“那二人,闭门不出,其子连夜焚简。”
我点点头,心中早有定数。
缉拿?
审问?
那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他们活着,亲眼看着自己所鄙夷的一切,成为新的煌煌大道。
“轲生。”我唤道。
巡行院的优等生立刻上前,目光如炬:“先生有何吩咐?”
“带上你的同学,去那两位府上‘请教’。就说听闻二公乃治水大家,请他们为信风水渠的后续规划,指点一二。无论他们说什么,哪怕只是一句‘沟洫宜顺地势’的废话,也要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当众宣读,以示尊重。”
轲生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躬身领命而去。
次日,《信风快报》头版头条,便是“宗室耆老心系国事,漏夜为新渠献策”,旁边还配上了轲生等人恭敬记录的插画。
消息传出,那两位原本准备“兴义师”的“君子”,彻底陷入了绝境。
否认?
就是自打嘴脸,承认自己对治水一窍不通。
承认?
那就等于公开为我的新政背书,他们之前煽动的那些“义愤”,瞬间成了天大的笑话。
舆论的反转,只在一夕之间。
暮色四合,咸阳城又飘起了雪。
我独坐于赤壤堂温暖的灯火下,批阅着各地雪灾的奏报。
窗外雪落无声,檐角垂下的冰凌,在灯光映照下,如一排排蓄势待发的利剑,折射出森然寒光。
苏禾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为我添上热茶,茶香氤氲,拂过指尖温润。
她低声道:“先生,中车府令赵高派人来问,问您是否愿与他……‘共保朝局安稳’。”
我放下笔,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告诉他,真正的安稳,不在高耸的宫墙之内,不在权臣的勾结之间,而在天下百姓每一碗,没人敢再轻易倒掉的粥里。”
苏禾眼中燃起崇敬的光芒,正欲退下。
就在这时,远处,一声沉闷而悠远的钟鸣,穿透了风雪,幽幽传来。
那不是报时的晨钟暮鼓,也不是宫门开启的号令。
那是太庙的祭钟。
昨夜龟甲灼裂的方向,正是北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