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狂喜。
他知道,这已不是一句简单的许诺,而是一场最严酷的考验,一份最诱人的奖赏。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而后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那背影,竟有了几分奔赴战场的决绝。
子夜时分,我又一次独坐于案前。
窗外,风雪似乎更大了。
一阵极轻的、仿佛枯枝拂过窗棂的窸窣声传来,我心头一震,知道是他来了。
推开窗,果不其然,嬴政依旧是一身玄氅,披着一身风雪,立于庭中那株老梅之下。
与昨夜不同的是,他手中竟握着我白日里封入漆匣的那份《科举初试考题草案》原稿。
他并未进屋,只是隔着窗,目光穿透风雪,落在我脸上。
“你写的这道‘西域屯田断粮三策’,让朕看了半宿。”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迁民回关中,是退守;从巴蜀征粮,是消耗;就地改种火薯,是冒险。你真正想考的,究竟是什么?”
我隔着窗,迎着他探究的目光,平静地回答:“回陛下,臣想考的,不是答案,是思维。臣要选出的,是那些能跳出‘赈灾或征粮’这两个旧有框架,敢于用新技术、新方法在绝境中寻找第三条路的人。这样的人,才能为陛下您,去开拓前所未见的疆土。”
他沉默了良久,似乎在咀嚼我的每一个字。
最终,他微微点头,将那卷竹简小心地还给我。
“朕明白了。”
他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却又停下,背对着我,低语了一句仿佛承诺般的话。
“明日廷议,朕会告诉他们,我大秦的科举,不考经义文章,只考活人。”
风卷起地上的残雪,迷了我的眼。
我知道,真正的筛选,从这一刻起,才刚刚开始。
然而,天还未亮,苏禾便面色古怪地匆匆进来禀报。
“君上,宫里传来消息,说今日的廷议,不在章台宫正殿举行了。”
我心中一动:“那在何处?”
苏禾的脸上满是困惑:“就在章台宫前的白玉广场上。内府正指挥宫人连夜清扫积雪,搬运数百只巨大的铜质火盆去取暖。他们说……陛下要让文武百官,迎着咸阳的第一缕晨光,共商国是。”
在殿外广场举行廷议?还是在这天寒地冻的冬日?这完全不合礼制。
我走到窗边,望向那片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心中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他究竟要布一个怎样石破天惊的局,竟需要用到整个天空,来做它的背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