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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活田赛,是我在奏疏末尾附上的一个疯狂提议:所有考生,无论贵贱,各领半亩冻土。
七日为限,种出可测产量的火薯苗。
不限工具,不限方法,不问出身,唯以结果论成败!
这道诏令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冰封的湖面。
咸阳城里的百姓疯了,他们争先恐后地涌向南郊,想要亲眼看看这场闻所未闻的比试。
城中最大的几家酒肆赌坊,甚至连夜开出了盘口,赌“寒门黔首能赢几亩地”。
那些贵族子弟更是嗤之以鼻:“竖子之谋,可笑至极!种地也配称才?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们不知道,当他们还在嘲笑时,石伢和他那群出身草莽的同窗,早已在我的指导下,于考棚后的秘室中,用温水和腐草建起了“温床”,悄悄催发着火薯的嫩芽。
而那些贵族考生,依旧抱着祖上传下的“烧旺火、暖冻土”的蠢办法,白白耗费着柴炭。
第七日清晨,浓霜覆盖了整个关中平原。
当嬴政的御驾抵达南郊考场时,饶是他见惯了生死与奇迹,眼底也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
演武场被清晰地分成了两半。
右侧,属于贵族子弟的百余亩地,一片焦黑斑驳,仿佛被天火燎过,只有零星三五处,冒出了几点病恹恹的黄绿。
而左侧,石伢他们负责的三十亩地,竟是一片令人心惊胆战的绿意!
密密麻麻的火薯苗破土而出,虽不高,却株株挺立,绿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在清冷的晨光下,闪烁着生命的微光。
最惊人的,是石伢负责的那半亩地。
土垄之上,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油纸!
晨光透过油纸,在湿润的泥土上投下朦胧的光晕,形成了一个个微型的暖房。
这是我压箱底的秘法——“地膜保温法”,我只在讲义的最后一页,用一行小字提过。
嬴政大步流星地走下高台,无视了身后一众官员的惊呼,径直走到石伢的地头。
他竟真的蹲下身,亲手扒开那湿润的泥土。
泥土之下,火薯的根系已经如蛛网般蔓延开来,根须粗壮,紧紧抓着泥土。
他缓缓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目光如电,扫过身后那群面如死灰的宗室与博士。
“此法何来?”他沉声问,声音不大,却压过了在场所有人的呼吸。
石伢跪在地上,黝黑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淬炼过的光芒。
他朗声道:“回禀陛下!此法源自大司成讲义第三卷注脚:‘逆天时者,需借外物之力。春不至,则为人造春!’”
嬴政的目光转向我,我平静地与他对视。
随即,他转回头,环视着那群噤若寒蝉的贵胄公卿,一字一顿,声如洪钟。
“你们说,他是贱民之子,出身卑微?”
他抬手,指向那片刺目的绿意。
“可朕看,他的苗,比你们所谓的血统,要耐寒得多!”
当晚,麒麟殿的灯火彻夜未熄。
我赢了。以一种最不容置辩的方式。
深夜,李斯的身影出现在赤壤堂门口。
他带来了宗正卿被削职夺爵、闭门思过的消息,也带来了一身寒气。
“你赢了这一局,”他看着我,神情复杂,“但代价,可能是整个士人阶层的彻底离心。他们视你为洪水猛兽。”
我摇了摇头,为他续上一杯热茶:“丞相错了。离心的不是士人,而是那些不肯弯腰低头,看看脚下土地的人。大秦的未来,不需要这样的人。”
话音未落,我的亲卫苏禾急匆匆地从门外闯入,她脸色苍白,声音发紧:“君上!北地郡八百里加急!石伢的母亲……被村中豪强以‘子行巫蛊妖术’为名,联合里正将其逐出宗族里社,家产尽占。今夜……今夜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