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殿外忽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廊下侍卫尚未通传,帷幕已被掀开。
李斯快步走入,连官帽都有些歪斜,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忧虑:“大司成!民间之事,您可听说了?”
“丞相是指‘姜娘子’么?”我淡然反问。
“正是!”李斯压低了声音,花白的胡须都在颤抖,“女子干政,本就是悬于顶上的利剑,全赖陛下乾纲独断,方能安然无事。如今,天下女子竟以您为尊,言必称‘姜娘子’,这……这与结党何异?若有心人稍加挑拨,便是‘姜党’祸国之兆!届时,群臣攻讦,宗室发难,您将置于何地?陛下又将置于何地?”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可若放任不管……民心归附于一人,亦非帝王所愿。”
他的目光忽然闪动了一下,“但说来奇怪,近来各县上报的粮产增额、学童入学率,皆前所未有地上升。难道……真是因了这‘姜娘子’三字?”
他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我刚刚燃起的心火上。
可我知道,他不是敌人,他只是一个纯粹的、务实的政治家,看到了这股新生力量背后最直接的政治风险。
我摇了摇头,目光穿过窗棂,望向远处稷下学宫的方向。
晚风拂过檐角铜铃,发出清越的一声颤音。
“丞相,他们怕的不是我,甚至不是一个所谓的‘姜党’。”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们怕的,是田间地头的妇人,也能头头是道地讨论轮作法;是工坊里的女子,也能拿起规尺设计图纸;是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发现自己原来不只是男人的附庸,她们的双手,她们的头脑,同样能定乾坤,能挣饭吃,能赢得尊重!”
“这……”李斯被我的话噎住,他想反驳,却发现我所说的,正是那股潜流的本质。
“堵不如疏。”我一字一句道,“这股力量,若压制,必成祸端。若引导,则是我大秦开创万世基业的另一条腿。”
当夜,我召来了墨鸢。
这位墨家传人走进来时,脚步比往常慢了半拍。
她一向整洁的袖口竟沾着几点湿泥,像是刚从工地回来未来得及擦拭。
她没等我开口,便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用陶土烧制的滤瓮模型,递给我,“这是工科二年级女学生的课业。她们自己组队,勘测了咸阳南郊的水质,改良了您的图纸,让滤水速度提升了半成。”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我教了她们三年,头一年,她们不敢抬头看我。第二年,她们敢小声提问。如今……如今她们竟敢在结业时问我:‘先生,将来我们带队修渠筑堰,别人……能不能也叫我们一声娘子?’”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无数双怯生生却又充满渴望的眼睛。
她们站在烈日下的沟渠边,手握铁锹,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土里,瞬间蒸腾成一缕白烟。
我伸出手,紧紧握住墨鸢那双因常年摆弄工具而布满薄茧的手,那双手冰冷,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量,指节处还残留着陶土的颗粒感。
“能。”我的声音无比坚定,“不仅能,而且要让全天下的人,都听见。要让‘娘子’这个称呼,和‘先生’一样,成为一种荣耀。”
我没有去理会朝堂上那些隐晦的弹劾和流言,更没有去压制民间的传唱。
我反其道而行之。
我命轲生,率领巡行院的学生,深入田间地头,将那些“姜娘子语录”——“姜娘子说粪能变粮”、“姜娘子讲孩子必须上学”、“姜娘子教咱们织布要通风”——这些最朴素、最实用的俚语,原封不动地收集起来。
然后,我亲自审定,编成一本薄薄的《民声集》,用最便宜的木牍刻印,下发至帝国每一个郡县的亭长、里正手中。
我没有冠以任何说教的口吻,卷首只有一句话:“民之所言,国之所向。”
更让我意外的是,在南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