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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退去,脚步声渐远,唯有铜漏滴答。
我站在阶下,看着那幅仍铺于金砖之上的巨图,心中激荡未平。
方才一幕幕如走马灯掠过:赵高的咬牙切齿,李斯的眼中精光,那些质子含泪叩首……直到殿门关闭,脚步声尽数消散,我才发觉自己掌心已被指甲掐出了血痕。
这时,嬴政的声音从高台传来:“月见,留步。”
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我们二人,以及脚下那片沉默而广阔的“世界”。
他负手走到图前,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安息,划过那片虚线的海洋,最终,停留在那片被标注为“无主荒原”的辽阔大陆上。
许久,他才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奇异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月见,你说,那里……也有百姓吃不饱饭吗?”
我心头一热,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点头道:“有。正因为如此,他们才需要一部新的春谕,一种新的秩序。”
他久久凝视着那片土地,眼中翻涌着我所熟悉的光芒——那是渴望,是野心,是属于帝王的、要将一切纳入掌中的绝对占有欲。
终于,他命人取来一幅摹本,俯下身,笔走龙蛇,写下八个霸道绝伦的大字:
“日出之国,尽归我土。”
我退至阶下,深深一拜。
殿外,阳光正好。
我望见墨鸢正带着一群工匠,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块巨大的铜版。
他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将这幅新图铸刻成模,印刷万份,发往大秦的每一个郡县。
风穿过长长的殿廊,卷起了地上图卷的一角,像是要卷起一捧江山。
《寰宇经纬图》的颁行令,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传遍帝国。
七日之内,东海、南郡、蜀郡……各地的郡守陆续呈上回文,无一不是震惊、赞叹,并表示将立刻更换郡府悬挂的疆域图,将这全新的世界观,教授给治下的每一个黔首。
而在南郡,一群少年围着新贴的《寰宇图》争论不休:“你说罗马真有百万人口?骗人!定是君上画来吓匈奴的!”
在陇西,一封火漆密封的竹简,已在驿馆中静静躺了六日。
第八日的黄昏,一匹来自西北的快马,带着一身的风霜与死一般的沉寂,冲入了咸阳的暮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