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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便挂了电话,兴致勃勃地投入到那场虚浮的热闹中去。推杯换盏,醉生梦死,直到凌晨才醉醺醺地回家。
而那时,他才发现,陈叔竟然还在他家楼下站着,手里的保温桶早已凉透,老人的脸上写满了无助与心疼。
那一刻他有过一丝愧疚,但很快被酒精和对父亲固有的怨念冲散。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简直混蛋透顶!
“他人呢?”萧逐云猛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他一把夺过陈叔手里的保温桶,冰凉的金属触感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烫得他指尖发麻,连带着心脏都抽搐着疼。
陈叔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回道:“在、在梧桐公馆……先生状态很不好,但他说……他说想亲自和您谈谈《长亭雪》的剧本……”
《长亭雪》!
听到这三个字,萧逐云瞳孔骤缩,呼吸几乎停滞。
那部电影!那部父亲亲自编写、打磨了数年,一心想要与他合作,却最终赔上了性命的父子题材电影!
前世,父亲拿着剧本多次找他,甚至可以说是放下所有尊严,近乎恳求。而他呢?他不仅将剧本狠狠摔在地上,还指着父亲的鼻子,讥讽他“过气了还想靠儿子翻红,真是不择手段”。
现在想来,那个当时已经病入膏肓、咳得直不起腰的男人,听着亲生儿子如此刻薄的言语,该有多绝望,多心痛?
悔恨如同毒藤,瞬间缠绕紧勒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我这就去!”萧逐云丢下这句话,甚至来不及换身正式的衣服,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梧桐公馆。
这是他父亲居住的地方,清幽僻静,他前世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此刻,馆门虚掩着,一股淡淡的药味混杂着萧惊弦惯用的清冷檀香,从门缝里飘散出来。
萧逐云放轻了脚步,几乎是屏着呼吸推门进去。
客厅里没有开主灯,只有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萧惊弦就半靠在那张宽大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侧对着他。
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如水般洒落在他身上,清晰地勾勒出他过于苍白消瘦的侧脸轮廓。他正低头专注地看着腿上的剧本,金丝眼镜滑落至鼻尖,偶尔发出一两声压抑的低咳,单薄的肩膀随之轻轻颤抖,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融在月光里。
萧逐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
这就是他三年后的父亲?三十八岁的男人,本该是正值盛年,此刻却病骨支离,憔悴得不成样子。只有那高挺的鼻梁和镜片后偶尔抬起的桃花眼,还能依稀看出昔日被誉为“谪仙”的风采。
“咳咳……咳……”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萧惊弦猛地弯下腰,用手帕死死捂住嘴,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萧逐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好不容易咳声稍歇,萧惊弦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虚弱地靠在沙发垫上,下意识地将手中紧攥的手帕快速塞进毛毯下。然而那瞬间的慌乱,以及手帕上一闪而过的刺目鲜红,却没有逃过萧逐云紧紧盯着的眼睛。
血?!他已经在咳血了?!
萧惊弦似乎这时才察觉到门口有人,他抬起头,撞上儿子震惊痛楚的目光,清冷的眸子里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又被惯常的淡漠覆盖,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你来了。”
他抬手,将腿上的剧本轻轻推向前,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咳得死去活来的人不是他:“剧本……我改了第七版了,你看看……”
萧逐云喉头哽咽,酸胀得说不出话。他机械地走上前,拿起那本还带着父亲体温的剧本。
翻开第一页,页眉处,一行清隽有力的红笔字迹瞬间撞入眼帘:【主角年龄修改为17岁,符合逐云当前状态】。
他手指颤抖地往后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