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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他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的悲恸之海。他看着父亲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看着那双曾经充满睿智和力量的眼睛如今只剩下痛苦和茫然,看着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和心痛。他常常在给父亲擦拭身体时,看到那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的胸膛微弱起伏,眼泪就忍不住要夺眶而出。但他总是迅速仰起头,拼命眨回泪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勉强的、安抚性的微笑,尽管他知道父亲可能根本看不清。
最艰难的时刻,是在深夜。当万籁俱寂,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时,萧惊弦有时会从痛苦的昏睡中短暂清醒。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会用极其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难受……”
“……疼……”
甚至有一次,他意识不清地喃喃:“……让我……走吧……”
每当听到这样的话,萧逐云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针同时刺穿,痛得无法呼吸。他紧紧握住父亲的手,将额头贴在他冰凉的手背上,用沙哑却无比坚定的声音一遍遍重复:
“爸,我在!我在这儿陪着你!坚持住,一定会好的!我们不是说好了,还要去看樱花吗?爸,为了我,再坚持一下,求求你……”
他的话语,与其说是在鼓励父亲,不如说是在支撑自己那即将崩溃的信念。他不能倒下,他是父亲唯一的依靠,是这片黑暗苦海中,唯一的光。
治疗之苦,如同没有尽头的酷刑,日复一日地折磨着病榻上的萧惊弦,也煎熬着守护在侧的萧逐云。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种更深沉的羁绊也在悄然生长。每一次痛苦的忍耐,每一次无声的扶持,都在诉说着超越言语的深情。他们共同承担着这份苦难,用爱与意志,筑起一道抵御绝望的、摇摇欲坠却始终未倒的堤坝。
窗外,蝉声依旧聒噪,夏日的生机勃勃,仿佛是对室内这场生死挣扎最残酷的讽刺。
窗内,痛苦无声,却震耳欲聋。
但紧紧相握的手,从未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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