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奖项的新闻,旁边配着一张他年轻时意气风发的剧照。纸张已然泛黄,字迹也有些模糊,却保存得极其完好。
萧惊弦的呼吸微微一滞。
萧逐云一页页地翻下去。相册里,没有一张是近期拍摄的“生活照”,而是萧逐云花费了大量时间,从各种旧杂志、报刊、电影宣传册、甚至是一些私人收藏中,精心搜集、整理、复印并放大的一系列关于萧惊弦艺术生涯的“瞬间”。
有他早年跑龙套时的模糊剧照;有他凭借代表作《长亭雪》斩获国际大奖时,在领奖台上手握奖杯、眼含热泪的经典瞬间;有他在片场专注说戏、或与导演激烈讨论的工作照;有他不同时期、不同角色的定妆照,从青涩小生到沧桑戏骨,记录着岁月的流逝与演技的沉淀;甚至还有几张极其珍贵的、他年轻时在话剧舞台上挥洒汗水的抓拍……
每一张图片下方,都配有萧逐云亲手书写的简短说明:时间、地点、事件、作品名称,有时还会有一两句摘自当年权威影评的、对其表演的高度评价。
这不是一本关于病痛与衰老的记录,而是一部浓缩的、光辉的、关于热爱与成就的艺术人生编年史。
萧惊弦的目光,随着儿子的翻页,久久地停留在每一张影像上。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拂过那些熟悉的、却又恍如隔世的画面。他的眼神复杂难言,有追忆,有感慨,有对往昔峥嵘岁月的审视,更有一份深深的触动。他看着那个在光影世界中挥洒才华、全力以赴的自己,仿佛在看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遥远的故人。
翻到最后一页,是那张在银杏树下,他们父子二人的最新合影。金色的光芒中,他坐在轮椅上,面容平和,儿子立于身后,笑容温暖。照片下方,萧逐云写了一行字:“父如山,爱永随。新的一年,平安安康。”
合上相册,客厅里陷入长时间的寂静。落地灯的光线柔和地笼罩着父子二人。
良久,萧惊弦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儿子。他的眼眶微微泛红,眼中水光闪烁,那光芒并非悲伤,而是一种巨大的、被理解的慰藉和深深的感动。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儿子的手,嘴唇翕动了许久,才用那沙哑至极的、饱含情感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谢谢……你……孩子……”
“……这份……心意……比……任何……奖杯……都重……”
他明白了儿子的深意。儿子不是在提醒他曾经的辉煌,而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父亲,您的一生,璀璨而充实,您创造的艺术价值永恒不灭。请不要只记得病痛与衰弱,请记住您是谁,记住您曾经多么耀眼地活过、创造过。我们铭记的,是那个作为艺术家的您,而我所守护的,是作为父亲的您。无论何时,您都是我心中最巍峨的山。
萧逐云反手紧紧握住父亲的手,泪中带笑:“爸,您永远是我的骄傲。”
这一刻,艺术与生命,过往与当下,在无声中完成了最深刻的和解与传承。爱,是连接这一切的永恒纽带。
(八)
冬去春来,窗外的积雪悄然融化,滋润着大地。枯黄的草坪下,隐约透出嫩绿的新芽。风变得柔软,带来了远方潮湿的、充满生机的泥土气息。
萧惊弦的身体,在春天暖意的滋养下,似乎也焕发出了一丝新的活力。他依旧清瘦,需要轮椅,但面色更加红润,眼神更加清明,偶尔在阳光好的时候,甚至能在儿子的搀扶下,在花园里多站上一小会儿,看看枝头萌发的绿意。
一个微风和煦的午后,阳光暖得恰到好处。萧逐云推着父亲在花园里慢慢散步。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花园正在苏醒,充满希望。
他们停在那片曾经写下“安康福”的雪地前,如今那里已是一片湿润的、孕育着生机的土地。
萧惊弦望着远处蓝天下一株吐露新芽的垂柳,看了很久很久。然后,他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平静而深邃地望向儿子,仿佛经过了漫长的思考,终于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的声音低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