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了最底下那个带锁的、看起来最深沉的抽屉。萧逐云试了试,是锁着的。他愣了一下,父亲似乎从未提起过这个抽屉上锁。他想了想,起身在书桌的几个暗格里寻找,最终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小抽屉里,摸到了一枚小小的、冰凉的黄铜钥匙。
拿着那枚钥匙,他的手心有些冒汗。一种莫名的、混合着恐惧和期待的预感,攫住了他的心。他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旋。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抽屉缓缓被拉开。里面没有太多杂物,只有几本厚厚的、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相册,以及……一个样式古朴、边角有些磕碰的深褐色铁皮盒子。
萧逐云的心跳骤然加速。他首先拿起那几本相册翻看。里面大多是父亲年轻时的照片,有舞台剧照,有生活留影,还有不少他童年时与父亲的合影。照片上的父亲,意气风发,眼神锐利,笑容明朗,与病中那个消瘦沉默的形象判若两人。看着这些凝固的往昔时光,萧逐云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有些泛黄的相纸保护膜上。
他放下相册,双手捧起了那个铁皮盒子。盒子不重,表面冰凉,带着岁月的痕迹。他轻轻打开盒盖。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贵重物品,只有一沓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大小不一的纸张。有些是便签纸,有些是笔记本上撕下的横格页,还有些是打印纸的背面。纸张的颜色新旧不一,边缘有些已经微微卷起。
最上面一张,用的是一张医院处方笺的背面。字迹,是父亲的。但……那字迹,与萧逐云记忆中父亲那力透纸背、潇洒俊逸的笔体截然不同!眼前的字,笔画扭曲,颤抖得厉害,线条时断时续,墨色深浅不一,仿佛每一个字,都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极其艰难地“刻”上去的。
萧逐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他颤抖着拿起那张纸,凑到眼前。
日期,是父亲刚确诊后不久。
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写得歪歪扭扭:
“腊月廿三。检查结果出。癌。晚期。如坠冰窟。逐云尚年轻,如何是好?”
字迹的颤抖,透露出落笔时那巨大的震惊与恐惧。最后那个问号,拉得长长的,充满了无尽的担忧与无助。
萧逐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弯下腰,大口喘息。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确诊时的心情,父亲总是表现得异常平静,甚至还在安慰他。原来,在无人的角落,在病魔的阴影刚刚降临时,父亲也曾如此恐惧,而恐惧的核心,不是自身的死亡,而是……“逐云尚年轻,如何是好?”
他强忍着巨大的悲痛,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三月十五。化疗第三次。呕吐不止,如掏空五脏。镜中人不人鬼不鬼。逐云守在门外,眼圈通红。苦了孩子。”
“五月雨夜。疼痛如潮水,漫过意志。真想一了百了。听见逐云在隔壁轻微鼾声,咬牙挺住。我若放弃,他怎么办?”
“七月流火。体重又降。逐云炖汤,逼我喝下。味同嚼蜡,为让他安心,强咽。他瘦了太多。”
……
每一页,都是与病魔搏斗的血泪史。字迹时而混乱如狂草,显然是极度痛苦时所书;时而勉强工整,是精神稍好时的记录。但无论字迹如何变化,字里行间,除了对病痛的描述,出现最多的,就是“逐云”两个字。对他的心疼,对他的担忧,以及,为了他而必须坚持下去的信念,是贯穿这些破碎记录的最强音。
“今日阳光好,逐云推我下楼。见海棠花开。想起他母亲生前最爱海棠。时间真快,她走那年,逐云才那么点大……” 字迹在这里有些模糊,似乎被水滴晕染过。是汗水?还是……泪水?
萧逐云想起,确实有那么一个下午,父亲精神稍好,他推父亲去花园,海棠开得正好。父亲看了很久,什么都没说。原来,他想起了母亲。
还有一些记录,是关于往事的闪回:
“夜梦,回当年拍《长亭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