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火被扑灭后的第二天,靠山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墨黑的天色里苏醒。过度劳累和惊吓让屯子沉寂了许多,直到日头升高,炊烟才零零落落地升起。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提醒着昨日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斗。
秦建国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胳膊和肩膀尤其是被砍刀和铁锹磨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挣扎着坐起身,看到沈念秋已经起身,正轻手轻脚地将凉透的姜糖水重新在煤油炉子上加热。石头还在炕角酣睡。
“醒了?”沈念秋回过头,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感觉咋样?身上还有哪儿不得劲?”她走过来,伸手想碰碰他的额头,又怕弄疼他似的缩了回去。
“没事,就是乏。”秦建国声音沙哑,清了清嗓子,“屯子里……没啥事吧?”
“都好,老支书天没亮就起来转了一圈,安抚大家。王家屯那边传话过来,火彻底灭了,烧了百十来亩林子,幸亏扑救得及时,没伤着人,也没波及他们的庄稼地。”沈念秋把温热的糖水递给他,“多亏了你们。”
秦建国摇摇头,没接这话茬。他心里沉甸甸的,不仅是后怕,更是一种责任未尽的紧迫感。“秋收不能停,今天得接着干。这场火一闹,更得抓紧了,万一再来场雨,地里的粮食可就糟蹋了。”
他囫囵喝下糖水,抓起一个昨晚剩下的贴饼子就要出门。沈念秋追到门口,塞给他一件干净的褂子:“换上吧,身上那件都是烟灰火星子,破了几个洞,回头我给你补补。”
秦建国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没说什么,快速换了衣服。出门前,他回头看了看窗台上的紫色雏菊,经过一夜,花瓣边缘有些卷曲,但颜色依旧鲜亮。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出去。
屯子里的气氛与往日不同。忙碌依旧,但少了些喧嚣,多了几分沉闷和心有余悸。人们见面打招呼的声音都低了些,话题总绕不开昨天那场火。
“建国,身子扛得住不?”老支书韩长海蹲在合作社大院门口,吧嗒着旱烟袋,脸色凝重。
“没事,叔。”秦建国走过去,“秋收还得抓紧,我看今天天气还行,得让大家加把劲。”
“是啊,抢收抢收,就是个抢字。”老支书吐出一口烟圈,“经过这事儿,更显得咱们平时定的那些章程紧要。防火,防霜冻,都得抓在前面。”
合作社的临时办公室里,算盘珠子再次响了起来,但气氛也比往常严肃。各生产小组汇报进度时,都额外提到了防火措施的检查情况。
“高粱地那边,靠近山脚的秸秆,按要求全都运回来了,没敢在地里多留。”
“玉米棒子掰得快,秆子也按念秋的法子,一部分粉碎了做青储,一部分晾晒准备当柴火,堆放的地方离林子远着呢。”
“皮货晾晒场增加了两个值守的,严禁烟火。”
“烘干房那边,我盯着呢,炉灶接口都重新检查了,排烟道也清理了,绝不会漏火。”
秦建国一边听,一边点头。山火的阴影,让“安全”这两个字,以前所未有的分量压在了每个人心上。
沈念秋负责的采集队山货质检工作,也更加严格。或许是受了火的警示,大家对“质量”有了更深的理解——那不仅是合作社的招牌,更是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困难、确保集体收益的根基。之前那个问“不饱满的松塔要不要挑出来”的半大小子,现在不用催促,自己就能蹲在筐子前挑拣半天,嘴里还念叨:“念秋姐说了,东西不好,卖不上价,对不起咱流的汗,也对不起差点被火烧了的粮食。”
狩猎组送回来的皮毛,韩老猎人带着几个徒弟,鞣制得更加精心。老人常说:“这皮子,就跟人一样,得经过几道工序,吃透了料,才能结实耐用。糊弄它,它就糊弄你。”秦建国看着那些渐渐变得柔软光洁的皮毛,仿佛看到了明年春天,它们变成合作社第一笔实实在在的现金收入,给屯子里添置新农具、或者给孩子们买书本铅笔的情景。
秋收的脚步在一种更加谨慎、却也更加团结的氛围中加速。地里的高粱终于全部割倒,捆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