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聚餐的欢腾与激情,如同给靠山屯这架略显疲惫的机器注入了高效的润滑剂和强劲的燃料。秦建国“促恢复、保丰收”的生产竞赛口号,迅速变成了田间地头实实在在的行动。各生产队铆足了劲,暗地里较着劲,比谁家地里的杂草清得干净,比谁家追肥更及时均匀,比谁家受灾的庄稼苗恢复得最快最好。
烈日下,社员们挥汗如雨,但气氛却与蝗灾刚过时那种沉闷的劳作截然不同。多了几分争强好胜的劲头,也多了一些相互观察和学习。秦建国和老支书穿梭于各个田块,既是裁判,也是指导员,及时发现并推广一些好的做法。
王彩凤所在的第三生产队,原本就因为有几个像她这样的年轻骨干而显得朝气蓬勃。竞赛开始后,王彩凤更是几乎长在了地里。她不仅完成自己的定额,还细心观察哪些地块的作物叶面灼伤严重,哪些田埂边缘被蝗虫啃食后长势最弱,并记录下来,晚上回去找沈念秋商量对策。沈念秋翻看着那本已被翻得卷边的《农业科技常识》,结合王彩凤的观察,尝试着提出一些针对性的补救措施,比如对叶面损伤严重的,建议适当增加一些稀薄的人粪尿作为叶面肥,促进新叶生长;对根部可能因蝗虫啃食和人员踩踏而板结的地块,建议组织人力用二齿钩浅浅地松土,增加土壤透气性。
这些细致入微的办法,起初有些老把式并不以为然,觉得是“花架子”,不如多上一把化肥实在。但王彩凤和几个相信科学的年轻人在自己负责的小片地里试验后,效果确实比单纯追肥要好一些,苗情恢复得明显更有精神。渐渐地,其他生产队也开始有人悄悄效仿。
然而,真正的挑战并非仅仅来自田间管理。这天下午,秦建国正在二队的地里查看高粱的长势,老支书急匆匆地找来,眉头紧锁,手里拿着一张纸。
“建国,你看看,公社刚送来的通知。”老支书把纸递给秦建国,语气沉重。
秦建国接过一看,是公社关于各大队夏粮预产和征购任务的初步摸底通知。上面虽然考虑到了靠山屯遭受雹灾和蝗灾的实际情况,适当调低了预估产量,但下调的幅度,远低于秦建国和老支书私下估算的实际损失。按照这个预估产量和随之而来的征购任务,就算秋收能达到预期,完成征购后,屯子里的口粮和预留的种子粮也会非常紧张,很难有余粮用于扩大再生产或者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
“这……这数字不对啊!”秦建国的手指捏着通知的边缘,指节有些发白,“公社的估算,还是太乐观了。他们没亲眼看到咱们地里被雹子砸、被蝗虫啃的那个惨状!”
老支书叹了口气:“我估摸着,是咱们前两次抗灾汇报得太‘成功’了?公社觉得咱们损失可控?或者,别的大队也有灾情,公社统筹安排,压力也大啊。”
秦建国沉默着,目光扫过眼前这片虽然经过精心护理,但仍能看出些许“伤疤”的高粱地。他知道,老支书说的有道理。上报灾情,既要实事求是,也要考虑全局。但眼下的情况是,如果按照这个任务指标来,靠山屯社员们这大半年的辛苦,很可能只是勉强糊口,年底分红会成为大问题,刚刚被聚餐鼓舞起来的士气,恐怕会受到更沉重的打击。
“不能这么干等。”秦建国抬起头,眼神坚定,“我得去公社一趟,当面跟领导汇报清楚咱们的实际情况。光靠书面报告,他们感受不到咱们地里的具体难处。”
“你去?”老支书有些担心,“这个时候去叫苦,会不会让公社觉得咱们是在找借口,畏难怕苦?”
“不是叫苦,是反映实情!”秦建国语气坚决,“咱们靠山屯的社员不怕苦不怕累,雹子来了顶着盆上,蝗虫来了拿着火把冲,咱们什么时候怂过?但实际情况就是实际情况,不能为了面子,让老少爷们儿年底饿肚子,让明年的生产没了底气和种子!这个‘困难’,必须说!”
他当即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公社。同时,他叮嘱老支书和沈念秋,继续抓好生产竞赛,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地里的干劲。
回到屯部,秦建国又特意叫来了孙卫东。这个年轻人有文化,脑子活,在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