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群虽退,留下的却是一片需要精心抚慰的土地与人心。飞机喷洒的高效农药精准地扼杀了蝗灾的蔓延,但也难免在一些作物叶面上留下了灼伤的痕迹,加之部分田块边缘仍遭受了蝗虫的啃食,原本长势喜人的庄稼地,此刻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的士兵,虽保住了主力,却也伤痕累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农药味和蝗虫尸体开始腐败的微弱腥气,混合着黑土地固有的芬芳,构成一种复杂而沉重的气息。
社员们在秦建国的指挥下,来不及过多沉浸在得救的狂喜中,便迅速投入了新的战斗——清理死蝗虫,评估损失,加强田间管理,促进作物恢复。人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干劲虽在,却难免蒙上了一层阴影。秦建国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情绪,他知道,士气如同绷紧的弓弦,过刚易折,需要适时地松弛与激励。
这天傍晚,收工的钟声敲响后,秦建国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背着手,踱步到了屯子东头虎子和猛子家附近。打猎队的成员多聚居在这一片,院子里时常晾晒着兽皮,空气中隐约飘荡着硝烟和皮革混杂的气味。
虎子和猛子刚收拾完打猎的器具,正坐在院里的磨盘上抽烟休息,看到支书来了,连忙站起身。
“建国支书,您咋来了?”虎子个头高大,声音洪亮,是屯里有名的好猎手。猛子相对精瘦些,但眼神犀利,行动敏捷,是追踪的好手。
秦建国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也找了块石头坐下,掏出烟袋锅子,慢悠悠地装上烟丝,却没有立刻点燃。他望着远处暮色中轮廓模糊的山峦,叹了口气:“这次蝗灾,虽说国家派飞机帮咱们顶过去了,可地里终究是伤了元气,大家伙儿心里也憋着一股劲,又累又怕啊。”
猛子点头附和:“是啊,支书,看着好好的庄稼被虫子糟蹋,谁心里不难受?今天清理虫尸,好几个老娘们儿一边干一边掉眼泪。”
虎子用力嘬了口烟,瓮声瓮气地说:“妈的,那蝗虫铺天盖地的,现在想起来还头皮发麻。要不是飞机来得快,咱这半年就算白忙活了。”
“白忙活倒不至于,”秦建国接过话头,终于点燃了烟袋,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显得深邃,“但损失肯定有。接下来要追肥、要防病害,活儿更重了。我怕大家这口气……松下来,就难鼓上去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虎子和猛子,语气变得郑重:“虎子,猛子,咱们屯就你们打猎队本事大,熟悉老林子。我想请你们带几个人,进趟山,看能不能弄头野猪,或者麅子、鹿啥的大家伙回来。咱们屯,好久没开荤了,我想搞个集体聚餐,让老少爷们儿娘们儿都吃顿好的,油油肠子,也顺便借这个机会,给大家鼓鼓劲,把灾后的生产动员再搞起来!”
虎子和猛子对视一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虎子把烟头一扔,用脚碾灭,拍着胸脯道:“支书,您就放心吧!这事包在我们身上!正好前几天巡山,在北沟那边发现了野猪的新鲜脚印,个头不小!明天一早我们就进山!”
猛子也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没问题,支书!保证不让您和全屯老小失望!这季节,山里的家伙食儿正肥!”
秦建国脸上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舒展的笑容,他用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好!好!注意安全!我等你们的好消息!”他知道,这些常年在山林里与危险打交道的汉子,一诺千金。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打猎队就集结完毕。除了虎子和猛子,还有另外三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手,一共五人。他们脚蹬耐磨的靰鞡鞋,打着绑腿,身背猎枪,腰挎开山刀,怀里揣着足够的火药和干粮,如同即将出征的勇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晨曦微茫的深山老林之中。
屯子里的人们照常下地劳作,但不少人的心思,都或多或少地牵挂着进山的打猎队。尤其是孩子们,兴奋地交头接耳,猜测着虎子叔他们能带回什么好吃的。这种期待,像一缕微弱但顽强的火苗,悄然驱散着弥漫在屯子上空的些许阴霾。
秦建国则一边组织生产,一边开始悄悄筹备聚餐的事情。他让老支书去核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