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挂式喷雾器的成功试运行,像一阵欢快的风,吹遍了靠山屯的每一个角落,将生产竞赛推向了又一个高潮。社员们争相传颂着这个“铁牛”喷药的奇景,王彩凤的名字也和“技术”、“能干”紧紧联系在了一起。连当初有些固执的赵老蔫,在亲眼看到喷雾器一个上午干完了他们生产队几十号人两天都干不完的喷药活儿后,也忍不住咂咂嘴,对身边人念叨:“这玩意儿……是挺邪乎。”
然而,新技术的应用并非一帆风顺。成功的喜悦还未散去,现实的难题便接踵而至。
首先就是药剂调配和操作规范的问题。喷雾器效率高,覆盖广,但用药的浓度、喷洒的均匀度要求也更高。一次,四队的一个年轻社员负责配药,可能因为识的字不多,看错了稀释比例,导致一片玉米地的药液浓度过高,虽然及时发现了,没有造成严重药害,但那片玉米苗的叶缘也出现了些许焦黄,生长停滞了几天。这件事给所有人都敲响了警钟。
秦建国抓住这个事例,在当晚的生产队干部会议上严肃强调:“大家都看到了,机器是好机器,能省时省力。但再好的家什,也得看谁用,怎么用!用好了是帮手,用不好就是祸害!这说明啥?说明光有机器不行,还得有懂机器、会科学使用的人!”
他看向沈念秋和王彩凤:“念秋,彩凤,这事儿你俩得负责起来。尽快制定一个喷雾器操作和药剂配比的规程,要简单易懂,让哪怕不识字的人,通过看图、记步骤也能明白。彩凤,你负责带出几个操作手,不仅要会开,还要懂简单的维护,小毛病自己能处理。”
王彩凤感到了压力,但更多的是责任。她和沈念秋连夜商讨,沈念秋负责将复杂的农药说明转化为具体的操作步骤和配比表格,还用木炭画了简明的示意图,标明“一桶水配几盖药”、“喷洒时拖拉机走多快”等关键点。王彩凤则从青年突击队和各个生产队挑选了五六个脑子灵、手脚麻利、有一定文化基础的年轻人,组建了屯里第一支“机械化作业小组”,亲自担任组长,孙卫东也被秦建国点名安排进来,兼任副组长,负责组织和协调。
培训就在屯部的场院上进行。那台宝贵的喷雾器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王彩凤指着每一个部件,从药箱、泵体、压力表到喷杆、喷头,耐心讲解其作用和原理,反复演示如何安装、如何调试、如何根据不同作物和虫情调整喷量和压力。她讲得细致,甚至有些啰嗦,但学员们听得无比认真,因为他们知道,掌握这门技术,就意味着能为集体做出更大的贡献。
孙卫东虽然机械天赋不如王彩凤,但他组织能力强,理解快,很快就能帮着王彩凤辅导其他学员。他还提议,将操作步骤编成顺口溜,方便记忆。比如:“药箱清水先洗刷,比例对准不能差。压力稳定匀速走,喷头莫要对人夸。”这种生动的方式,果然大受欢迎。
就在机械化作业小组紧锣密鼓培训的同时,沈念秋的农业技术夜校也进入了更实用的阶段。他不再仅仅讲解书本知识,而是结合靠山屯当前田间管理的实际需求,开设了“作物营养诊断”、“常见病虫害识别与防治”、“合理密植与田间通风透光”等专题。他还把课堂搬到了地里,指着具体的庄稼,讲解为什么这片叶子发黄,那片叶子上有斑点,该怎么应对。
一些老把式起初是抱着“听听新鲜”的态度来的,但听着听着,发现这个城里来的知青讲的很多东西,确实能解释他们以往凭经验感觉到但说不出的道理,便也渐渐上了心。比如,沈念秋讲到豆科作物根部的根瘤菌能固氮,所以豆子地一般不缺氮肥,追肥要侧重磷钾肥,这让赵老蔫恍然大悟,直拍大腿:“怪不得!往年我给豆子地上那么多氮肥,秧子长得旺,结荚却不多,原来是肥上错了地方!”
这种理论与实践的结合,让科学种田的理念在靠山屯一点点扎下根来。社员们发现,种地不再是全凭力气和老天爷赏饭,里面真有大学问。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新的考验又来了。
这天午后,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乌云从西北方向滚滚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气。经验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