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根绷紧的弦。窗外的县城并未完全沉睡,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汽车喇叭声、远处火车的汽笛声,以及不知哪条巷子里传来的犬吠,这些陌生的、属于城市的声响,不断提醒她身处何地,让她难以入眠。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飞,想起了家里烧得暖烘烘的土炕,想起了石头睡梦中无意识咂嘴、挥舞小拳头的可爱模样,想起了秦建国在灶间被火光映得明暗交替的、沉稳的脸庞,甚至想起了孙婆子那尖利的嗓音和父母信中娟秀的字迹……心,像是被无数根无形的线牵着,另一端牢牢系在靠山屯那个小小的、充满了烟火气的家里。
但她用力地、几乎是凶狠地掐了自己手心一下。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她知道,此刻,她必须斩断这所有的思念与牵绊。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再去看昏暗的天花板,而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如同老僧诵经般,默诵着政治经济学的基本规律,默背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论述要点,默数着历史朝代的更迭顺序……直到精神的极度困倦最终战胜了紧张、兴奋和纷乱的思绪,将她拖入一个浅淡而不安稳的睡眠之中。
第二天,那个注定要被历史和个人共同铭记的日子,终于在一片灰蒙蒙的晨曦中,到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