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声音沉稳有力:“乡亲们,合作社的事儿,咱们算是摸着了点门道。现在,说说咱们的命根子——地。”
他开门见山,提到了外面传的“包产到户”,然后话锋一转:“咱们靠山屯,地情复杂,有好有赖。平地好地,是咱们的口粮保障,今年还由集体统一耕种,这点不能变!”
这话让像孙婆子一样担心的人稍稍松了口气。
“但是!”秦建国提高了声调,“咱们那些鸡肋一样的坡地、挂画地(指挂在坡上小块不规则的地),产量一直上不去,费工费时,大家伙儿出力也不均匀。我提议,把这些地,拿出来,按劳力自愿结合,分包到组!定个产量基数,超产的部分,大部分归小组自己分配!亏产的,也要扣工分!”
会场顿时炸开了锅!
“这能行吗?那不是单干了吗?”
“超产归自己?那谁不想多干点!”
“亏了咋办?那不是白忙活了?”
“怎么分组?地有好有赖,怎么分公平?”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有兴奋,有担忧,有质疑。
秦建国早有准备。他拿出了一份详细的方案:如何根据土地远近、肥瘠评定等级和产量基数;如何根据劳力强弱、技术好坏进行自愿组合、适当调配;超产部分如何按比例上交集体和小组内分配;以及最重要的,集体的大型农具、牲口如何协调使用等等。
“这不是单干!”秦建国强调,“地还是集体的地,只是把责任明确到组,把大家的干劲和收成直接挂钩!咱们这叫‘摸着石头过河’,先在赖地上试试,成了,大家多得;不成,也影响不了咱们的基本盘!”
老支书再次站出来支持:“建国这个法子稳当!我看行!总比大伙儿一起在赖地里磨洋工强!愿意试的,报名!不愿意的,还跟着集体在好地里干!”
经过激烈的讨论和反复的磋商,最终,大部分劳力强的户都愿意尝试。他们自由组合成了几个小组,用抓阄和协商相结合的方式,分到了那些坡地边角地。
春耕开始了。往年在这些赖地上,人们多是出工不出力,敷衍了事。但今年,景象截然不同。天不亮,分包了坡地的小组就自发地带着工具上了山,精心地翻地、施肥(甚至有人自家掏钱买点化肥)、播种。小组内部互相监督,互相帮忙,生怕自己组落后了。
秦建国每天都要到这些坡地上转悠。他看到赵卫国小组为了抢墒情,天黑透了还在点着马灯平整土地;看到李小栓小组为了几棵苗的间距争得面红耳赤,只为追求最合理的密度……这种主人翁般的责任感和积极性,是过去大集体劳动时从未有过的。
汗水浇灌着希望。等到夏天,绿油油的庄稼苗覆盖了那些往日里显得有些荒芜的坡地时,长势明显超过了往年。虽然还没到收获季节,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今年的赖地,注定要给出不一样的答卷。
这场关于土地的谨慎变革,如同在坚实的冻土上撬开了一道缝隙,让活力的种子得以萌发。它虽然没有山货合作社那样立竿见影的经济效益,但它触动了更根本的东西——社员们被集体劳动模式压抑已久的生产积极性。秦建国知道,这只是开始,土地的故事,还很长。但他相信,这条谨慎探索的路,正带着靠山屯,一步步走向更具希望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