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彰大会的红绸和奖状还带着一股新鲜的油墨味,被秦建国随意塞在了炕席底下。那笔丰厚的赏金,大部分化作了一张张汇款单,飞向了远方的沈念秋,小部分则变成了他怀里托卡列夫手枪旁边,那几排黄澄澄的、来之不易的备用子弹——这是他通过王矿,用高于黑市的价格,好不容易才补充到的。马老五和越境匪徒的事件,表面上为他赢得了荣誉和喘息之机,但实际上,却像在他周围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正在悄无声息地扩散。
靠山屯不大,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得人尽皆知。秦建国单枪匹马干掉三个武装匪徒的事迹,经过口耳相传,越发神乎其神。敬畏的目光多了,但背后指指点点的议论也多了。有人夸他勇敢,是屯子的保护神;也有人私下嘀咕,说他杀气太重,连马老五那种老油条都折在了他手里,跟他沾上边准没好事。更有甚者,将李老黑的死和马老五的死隐隐联系了起来,虽然明面上谁也挑不出错,但一种无形的、带着恐惧的疏离感,开始像初冬的薄雾般,弥漫在秦建国周围。
秦建国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但他不在乎。他本就不是热衷于交际的人,如今更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两件事上:巡山履职,以及,为妻儿构筑更坚固的经济壁垒。荣誉是虚的,只有揣在怀里的钱和子弹,才是实的。
然而,新的麻烦,就像山林里总也除不尽的杂草,总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
秋收过后,公社组织各大队清点集体财产,整顿秩序。靠山屯的民兵连长赵大山在一次酒后,拉着秦建国,半是提醒半是感慨地说:“建国啊,你现在是名人了,树大招风啊。最近上面抓得紧,尤其是枪支弹药和集体林木这块,你可得多留个心眼。我听说……公社有人对你手里那杆枪的子弹消耗,还是有点疑问,虽说上次核查过了,但保不齐有人嚼舌根……”
秦建国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大山哥,我知道,记录都在,心里有数。”
“有数就好,有数就好。”赵大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话里有话,“这年头,小心驶得万年船。有些人啊,眼红你立功得赏,巴不得你出点岔子呢。”
赵大山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秦建国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安全感。弹药核查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而且,这次可能伴随着嫉妒和恶意。他意识到,来自“自己人”内部的威胁,有时比外部的匪徒更难防范。
果然,没过几天,公社武装部的一个干事,在一个副部长的带领下,再次“顺路”来到护林点。这次不像上次那样正式,更像是闲聊,但话题总是有意无意地往枪支保养、弹药管理上引。
“建国同志,听说你枪法如神,上次三个匪徒都没费什么劲?”副部长笑着,眼神却锐利地扫过靠在墙角的56半。
“部长过奖了,是运气,也是占了地利的便宜。”秦建国回答得滴水不漏,拿出记录本,主动请领导“检查指导”。
副部长随意翻看着,手指在“鸣枪示警”、“驱散野兽”等记录上轻轻划过,忽然问道:“建国啊,你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遇到情况果断开枪是对的。不过,这子弹……消耗是不是比一般护林员稍微多了点?当然,你情况特殊,成绩也突出,我们就是了解一下。”
秦建国的心缓缓下沉,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他早有准备,开始详细“汇报”每一次记录的细节,语气平静,条理清晰,甚至能说出当时的气温和风向。他将一些真实的狩猎消耗,巧妙地拆分、融合进这些“公务消耗”里,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大概就是这样。林子里不太平,有时候光靠喊话吓不走那些家伙。”秦建国最后总结道,表情带着适当的无奈和坚定。
副部长听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合上记录本:“嗯,情况我们了解了。你一个人确实不容易,继续保持警惕。不过,子弹是宝贵物资,还是要尽可能节约。好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送走核查人员,秦建国靠在门框上,后背沁出一层细汗。他知道,对方没有找到确凿证据,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他必须尽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