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去了公社的邮电所。他给在省城东北师范大学念书的沈念秋写了一封信。这不是一封普通的家书。
在信里,他照例询问了妻子的学业、儿子的近况,表达了思念。然后,他用一种看似随意的笔触,提到了屯里工副业的发展,提到了砖窑遇到的“质量风波”和郑股长的“严格把关”,也提到了自己如何“虚心接受批评”、“努力改进质量”,并聘请了“专家”进行指导。他写道:“……念秋,你在大学,接触的都是有学问、有见识的人。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在这山沟里,眼界还是太窄。像郑股长这样的领导,见多识广,要求严格,对我们也是好事,能逼着我们进步。就是不知道,像这种企业和建设单位之间的质量认定,有没有更规范、更上级的条文规定?我也好多学习学习,免得总是被动……”
他写得很隐晦,但相信以沈念秋的聪慧,一定能读懂他的弦外之音。沈念秋在大学,接触的信息源远非他这偏远农村可比。他希望能通过妻子,了解到一些关于物资采购、质量监管方面的政策信息,哪怕只是一些公开的文件名称或者讨论风向,都可能成为他未来与郑股长周旋的武器。他甚至隐隐希望,沈念秋能否通过学校的关系,接触到一些地区甚至省里工业部门的人脉,哪怕只是间接的,也能形成一种潜在的威慑。
寄出信,秦建国心里踏实了一些。他意识到,单靠在山沟里倒腾山货、经营一个小砖窑,力量终究是有限的,风险也大。他必须向外看,借助更强大的力量,哪怕只是借一点“势”。
回到屯里,他又召集了工副业小组的核心成员开会。
“郑股长这条路,不能只靠喂。”秦建国开门见山,“咱们得给自己多找几条路。”
他布置了几个任务:第一,砖窑在保证矿山供应的同时,要尝试开拓周边公社和县里的市场,哪怕价格低点,也要把名声打出去,减少对指挥部的单一依赖。第二,蜂场的蜂蜜,不能只等着供销社收购,要尝试做成小包装,看能不能通过关系,往县里甚至地区的百货商店送。第三,基建队除了给矿山干活,也要留意公社和其他大队有没有小型工程可以承接。
“另外,”秦建国目光扫过众人,“我琢磨着,咱们是不是还能搞点别的?”
“还能搞啥?”赵大山问道。现在他对秦建国的点子,已经有些盲从了。
“矿山这么多人,每天吃喝拉撒都是大数目。”秦建国说,“指挥部有食堂,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我观察了,工人们下了班,想吃口零嘴、喝口小酒都没地方。咱们能不能在公社边上,靠近工地的地方,开个小小的代销点?不图赚大钱,就卖点烟酒、火柴、肥皂、花生瓜子之类的,方便工人,也能给屯里添个进项。”
这个提议让在座的人都眼睛一亮。这年头,开店可是稀罕事,但如果是为矿山工人服务的“代销点”,性质就模糊了,打着方便工人、服务建设的旗号,或许能行。
“这事有点敏感,得好好谋划。”秦建国补充道,“先不声张,我去探探路。”
接下来的日子,秦建国像一只上紧了发条的钟表,忙碌地穿梭于山林、屯子、指挥部和公社之间。他利用护林员身份巡视山林时,更加留意那些易于采集的山野菜、药材分布,为明年开春的“副业”做准备;他打理着砖窑和蜂场的日常,应对着郑股长时不时以“技术顾问”名义提出的“指导意见”和隐晦的索要;他暗中物色着代销点的地址和可能的人选;他还得时刻关注着那个藏在护林点附近的“秘密金库”的安全,矿山建设的爆破声有时隐约可闻,让他寝食难安。
身体的疲惫尚能忍受,精神上的紧绷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他感觉自己就像走在结冰的河面上,每一步都要试探,听着脚下冰层细微的碎裂声,不知道哪一步就会彻底塌陷。
半个月后,沈念秋的回信到了。信里大部分内容都是温暖的家常,报告石头的趣事,描述大学校园的生活。但在信的末尾,她用娟秀的字迹写道:“……建国,你提到的质量问题,我很关注。正好最近学校里有一些关于经济建设的讨论,我也去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