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个情节、一个人物设定,能争论半宿。”她轻轻叹了口气,“创作不容易。”
“是不容易。”秦建国附和道,心里却活络开来。这或许……是另一条路?一条更适合他目前身份,也更隐蔽的“生财”或“立名”之路?不需要店面,不需要与人过多周旋,只需要纸和笔,以及……一点点“先知”。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按了下去。当务之急是安定下来,照顾好几近虚脱的妻儿,融入这个家庭和城市。至于其他,需从长计议。
“不说这些了,”秦建国将她往怀里拢了拢,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熟悉又陌生的清香,“我回来了,以后家里重活累活都有我。你安心念你的书,石头也交给我多带带。你看你,瘦了多少。”
沈念秋依偎在他坚实温暖的怀抱里,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一点点松弛下来。鼻尖是他身上混合着皂角与淡淡烟草的气息,陌生又令人安心。几年来的独自支撑,边求学边育儿的艰辛,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可以倚靠的港湾。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往他怀里更深地埋了埋,闭上眼睛,感受着这迟来的、真实的温暖。
接下来的几天,秦建国果然如他所说,迅速地进入了“家庭主夫”的角色。他谢绝了沈怀瑾让他先休息几天的建议,天不亮就起床,抢在李素珍前面生好炉子,烧上热水,然后拿着粮票和钱,去附近的国营粮店排队买最新鲜的馒头或面条。
他学习着用城里才有的蜂窝煤炉子,虽然开始时有些笨拙,但很快就掌握了火候,能给沈念秋熬煮她喜欢的、软糯的小米粥,甚至尝试着按照李素珍的指点,给石头蒸一碗嫩滑的鸡蛋羹。他力气大,挑水、买煤、搬运重物的活儿全包了,让李素珍轻松了不少。
对于石头,他更是拿出了十足的耐心。小家伙起初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胡子拉碴的“爸爸”还有些抗拒,但秦建国不急不躁。他用草茎编出更多的小动物,蚂蚱、蜻蜓、小兔子,活灵活现;他带着石头在院子里,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画,画山,画树,画林子里奔跑的野物;他甚至在一次午后的阳光下,给石头哼唱起了一首旋律简单、带着浓郁关东腔调的古老民谣,那粗犷而苍凉的调子,与他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形象形成了奇特的对比,不仅吸引了石头睁大眼睛安静地听,连在一旁看书的沈念秋都微微侧目。
这个男人,身上似乎藏着许多她还不了解的东西。他不仅有着山民般的坚韧和生存智慧,似乎……还有着某种被艰苦生活磨砺出的、不为人知的细腻与……底蕴?
秦建国细心地观察到,石头因为长期缺乏父亲陪伴,有些胆小,不太合群。他便有意识地带着他去院子里,鼓励他和别的孩子一起玩,自己则像个沉默的守护神站在不远处,用目光驱散可能存在的欺负。几天下来,石头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陌生和怯懦,渐渐变成了依赖和亲近,偶尔会主动伸出小手要他抱,含糊不清地喊出“爸……爸”。
看着儿子脸上渐渐多起来的笑容,看着丈夫虽然忙碌却眼神沉静满足的模样,沈念秋悬着的心,一点点落回了实处。或许,他说得对,路是人走出来的。无论未来是选择那条充满风险的经商之路,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总能找到办法。
而在秦建国心里,照顾妻儿的日常琐碎,也让他快速地从山林猎人的角色,向着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角色回归。这座城市,这个家,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重新接纳他,塑造他。至于那些关于未来、关于财富、关于可能借助“先知”做点什么的宏大念头,都被他暂时压在了心底最深处。此刻,晨曦中儿子咿呀的学语声,厨房里岳母忙碌的身影,书桌前妻子专注的侧影,才是他失而复得、需要全力守护的现世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