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男子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本杂志,是省文联主办的《江河文艺》。他翻到目录页,指着其中一个标题:“这篇《晨光里的扫帚声》,是您写的吧?”
秦建国一愣。那是他三个月前按照陈向东的建议,将《马路天使》压缩修改后投给杂志的稿子,之后一直没消息,他以为石沉大海了。
“是我写的。这是……?”
“杂志出来了!”男子高兴地说,“我是《江河文艺》的编辑,姓赵。我们主编很欣赏这篇作品,特意让我来市里时,如果方便就拜访一下作者。没想到这么巧!”
赵编辑告诉秦建国,这篇小说将在九月刊发,稿费会邮寄过来。他还提到,省作协正在组织一批反映当代工人生活的作品,秦建国的创作方向很符合要求。
“秦师傅,您有没有考虑过参加省里的创作学习班?”赵编辑临走前问,“每年一期,面向有潜力的业余作者。我觉得您很有生活积累,如果能在创作技巧上再提升一下,应该能写出更好的作品。”
接连而至的机会让秦建国有些应接不暇。晚上,他把黎彦明的提议、赵编辑的话都告诉了家人。沈青山抽着烟,沉思良久:“建国,这些都是好事,说明你的努力被看见了。但咱们得稳着点,一步步来。”
沈母一边纳鞋底一边说:“要我说,手艺不能丢。写作是好事,可木工是实实在在的饭碗。”
沈念秋则说:“我觉得可以都试试。省工艺美术研究所的项目要到年底,创作学习班如果是短期的,也许能兼顾?”
最终,秦建国给赵编辑回了信,表示对创作学习班感兴趣,但需要了解具体时间安排。他也开始有意识地整理素材本,将零散的观察和思考按照主题分类:手艺人的故事、市井生活变迁、普通人的坚守与梦想……
那个枣木小雕件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它不像任何传统题材,就是一个扭曲的、充满力量的形态,保留着木材原始的肌理和瑕疵。秦建国把它放在工作台的角落,不时拿起来看看,摩挲那些刻痕。它不完美,不“正确”,但每次看到它,他心里都会涌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这是完全属于自己的表达,无关任务,无关评价。
九月初,《江河文艺》送到了。秦建国的《晨光里的扫帚声》排在小说栏目的第三篇,占了三页篇幅。看到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整齐地印在散发着油墨香的杂志上,他的手微微颤抖。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杂志出版一周后,文化局的一位同志来到家里,带来一个通知:市里要组织一批文艺骨干去省城参观学习,为期五天,秦建国在名单上。
“主要是参观省博物馆、美术院,还有一些重点文艺单位。”那位同志说,“机会难得,费用由市里承担。”
沈念秋帮秦建国收拾行李时,特意把他的素材本和新买的笔记本放进包里。“多看看,多记记。”她说,“石头有我呢,家里你放心。”
出发前夜,秦建国又一次拿出那个枣木雕件。台灯下,木材的纹理在刻痕间流转,虫蛀的小孔在光影下像星辰。他忽然明白了黎彦明所说的“破”是什么——不是刻意反叛,不是为破而破,而是敢于追随内心的直觉,尊重材料的本性,哪怕结果不符合既定的审美标准。
他把小雕件放进包里,和素材本放在一起。
去省城的班车清晨出发。秦建国坐在靠窗位置,看着熟悉的街景渐行渐远。路过文化宫时,他看到《大地新生》的红绸覆盖的复制品(原作已由省工艺美术馆收藏)正在被搬进展厅,准备作为常设展品陈列。晨光洒在红绸上,泛起柔和的金边。
车上同行的大多是各文艺单位的骨干,有画家、编剧、音乐干部。大家互相介绍后,话题自然转到最近的创作上。听说秦建国就是《晨光里的扫帚声》的作者,几位同行很感兴趣。
“秦师傅,您这种既有手艺又能写作的,现在不多见啊。”一位戴贝雷帽的画家说,“咱们搞艺术的,有时候太局限在自己的圈子里,反而需要您这种跨界视角。”
一路交谈,秦建国学到了不少新名词:“形式语言”“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