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春城还是一片冰天雪地,秦建国的工作室里却热火朝天。
二十件加单作品已经完成了一半。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他做得更加得心应手。除了延续“四季”系列,他还尝试了一些新题材:松花江上的渔舟、长白山下的木屋、老火车站钟楼——都是春城人熟悉的景象,但用抽象的木艺语言表现出来,竟有种陌生的诗意。
周明远来过两次,每次都带着不同的人。一次是省工艺美术厂的厂长,想请秦建国去当技术指导;一次是报社的记者,要写一篇关于“新时代手艺人”的报道。
“你现在是小有名气了。”周明远第三次来时,半开玩笑地说。
秦建国正在打磨一件新作品《渡》,用的是一块带虫洞的老榆木。“都是周老师提携。”
“我提携没用,关键是你自己有东西。”周明远正色道,“对了,说正事——区里展览定在三月十五号,市工人文化宫。你的五件作品,我建议再加两件新的。”
“我已经准备好了。”秦建国从工作台下取出两件用布包着的作品,“一件叫《破》,一件叫《立》。”
周明远揭开布,眼睛一亮。《破》是用一块有裂痕的枣木雕的,裂痕被巧妙处理成破土而出的轨迹;《立》则是整块椴木,只简单刻了几道垂直线条,却有种向上的力量感。
“好!好一个破立!”周明远拍案叫绝,“这正是我们时代的精神!改革开放,不就是破旧立新吗?”
他当即决定把这两件作为展览的重点作品。“位置我给你留最好的,在入口处第一展柜。”
送走周明远,秦建国看着墙上的日历。二月二十号了,离沈念秋学校放暑假还有四个月,但他们的南行计划得提前准备起来。
晚上吃饭时,他跟沈念秋商量:“我想三月份展览结束后就去南方,那时候春城开化,路好走些。你学校那边,能请假吗?”
沈念秋想了想:“我们大四下学期主要是实习和毕业论文,时间比较自由。我跟导师说说,应该能请出半个月假。”
“那好,咱们就定在三月底出发。”秦建国说,“我算过了,外贸局的订单三月中旬能全部完成,展览也在那时候。时间正好衔接。”
沈青山放下筷子:“去南方看看是好事,但有几件事你们得注意。”
“爸您说。”
“第一,介绍信要开好。单位介绍信、街道介绍信,最好再让学校开个调研证明。第二,钱要分开带,不要都放一起。第三,南方的规矩和北方不一样,说话办事要谨慎。”
沈母也叮嘱:“听说广州那边热,带点清凉油、仁丹。还有,吃东西要小心,别乱吃生冷的。”
石头似懂非懂地听着,突然冒出一句:“爸爸,南方有大象吗?”
一家人都笑了。秦建国抱起儿子:“南方没有大象,但有大海,有椰子树,有爸爸没见过的很多木头。”
“那我能去吗?”石头眼巴巴地问。
沈念秋摸摸儿子的头:“这次不行,路太远了。你在家陪姥姥姥爷,等爸爸回来给你带椰子糖。”
石头嘟起嘴,但很懂事地没闹。这孩子从小跟着父母奔波,比同龄孩子更明白“不容易”三个字的意思。
三月初,秦建国完成了外贸局的全部订单。陈处长验收时,特意带了个日本商人来。
日本人叫山本,五十多岁,戴金丝眼镜,会说一点中文。他看到秦建国的作品,眼睛立刻亮了,用生硬的中文说:“这个,很有禅意。”
山本一件件仔细看,不时通过翻译询问创作理念。当听到“木头的语言”这个说法时,他频频点头:“在日本,我们叫‘木の魂’——木头的灵魂。秦先生的作品,有灵魂。”
最后,山本当场订了五十件,要求半年内交货,价格比外贸局的收购价高出三成。更让秦建国意外的是,山本还提出要签长期合作协议。
“如果这批货在日本市场反响好,我们公司希望成为秦先生的独家代理。”翻译转达山本的话。
秦建国没有立刻答应。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