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也是宣传——用的都是原创艺术品,不是批量采购的装饰品。”
负责人想了想,答应了:“有道理。那就这么办。”
这个订单让工作室的工作量饱和了。秦建国又招了两个学徒,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踏实肯干。
工作室也从原来的三十平米,扩大到隔壁的五十平米,打通后近百平米。秦建国购置了新的工具:电动带锯、砂光机、钻孔机——不是要替代手工,是提高粗加工效率,把人力解放出来做精细活。
“师傅,咱们这算不算小工厂了?”小赵看着新添的设备,有些兴奋。
“不算。”秦建国说,“咱们是工作室,是创作的地方。机器是工具,不是主人。”
十月底,秦建国去了趟大连。不是为了销售,是为了买木料。
大连港有从东南亚进口的木材,虽然价格比国内高,但品种多,质量好。秦建国这次的目标是:紫檀、花梨、酸枝,每种买一两方,用作高端定制材料。
木材市场里,他遇到了一个广东老板,姓陈,专做红木生意。
“秦老板好眼光!”陈老板看他挑的料,竖起大拇指,“这些都是老料,纹理好,油性足。现在识货的人不多,都去买便宜的新料了。”
“新料放不住,三五年就开裂。”秦建国敲敲一块紫檀料,听声音,“老料虽然贵,但值。”
两人聊起来。陈老板说,广东那边红木家具正热,好料子越来越难收,价格月月涨。
“秦老板如果有渠道收到老料,可以联系我。价格好商量。”
秦建国心中一动:“陈老板,您说的老料,包括东北的老房料吗?”
“当然!东北的老榆木、老柞木,在广东很受欢迎,做新中式家具正合适。”
“那咱们可以合作。”秦建国说,“我在东北收老房料,您在南边销售。利润分成。”
两人一拍即合,当场签了意向协议。秦建国负责收购和粗加工,陈老板负责运输和销售,利润四六分——秦建国六,陈老板四。
回春城的火车上,秦建国算了一笔账:东北农村很多老房子要翻新,拆下来的房梁、门板,农民当柴烧。如果按木料价收,一方几十元;粗加工后运到广东,一方能卖几百元。这是无本的买卖——不,本钱是信息和渠道。
“重生者的优势就在这里。”他对自己说,“知道什么有价值,什么会升值。”
十一月初,第一场雪落下时,秦建国的工作室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省工艺美术研究所的研究员,姓吴,六十多岁,是省内工艺美术界的权威。
吴研究员是看了报纸报道找来的。他不说话,一件件看作品,看了整整两个小时。
最后,他走到秦建国面前:“秦师傅,你的东西,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我老师,民国时期北平艺专的教授。他当年就说,中国工艺要复兴,不能光守旧,要‘以古人之规矩,开自己之生面’。可惜,他没等到这一天。”
吴研究员从包里拿出一本发黄的笔记本:“这是我老师的手稿,关于中国古代木艺的研究。他去世前交代我,找个合适的人传下去。我找了三十年,今天找到了。”
秦建国郑重接过笔记本。翻开,泛黄的纸页上,工整的毛笔小楷记录着各种失传的技法:木嵌、木绘、木鎏金、木染色……
“这太珍贵了……”
“珍贵的是手艺,不是本子。”吴研究员说,“秦师傅,我看得出来,你是真想做事的人。省里明年要办工艺美术大师评选,我推荐了你。但有个条件——”
他顿了顿:“收徒弟,不能只教手艺,要教做人。手艺断了能接,脊梁断了,就真断了。”
秦建国深深鞠躬:“吴老师放心,这句话,我记一辈子。”
送走吴研究员,秦建国翻开那本手稿。第一页写着:“艺者,心之迹也。心正则艺正,心歪则艺邪。”
窗外,雪越下越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