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圭归位,逆党伏诛,震动朝野。京师上下,无论是庙堂衮衮诸公,还是市井黎民百姓,皆在热议那惊心动魄的观星台之夜,以及那位在其中扮演了关键角色的神秘士子——“姒明”。然而,当尘埃暂定,真正的考验,却从刀光剑影的战场,转向了更为复杂莫测的人心与朝堂。
姒月被正式安置在皇城内苑一处更为幽静安全的馆舍养伤,伊娜与顾青舟相伴左右。玄圭暂由皇帝钦点的内侍与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共同封存看守,等待合适的时机重归其位。表面的风波似乎已然平息,但暗涌依旧潜伏。
这日清晨,内侍监大太监亲临馆舍传旨,宣“姒明”于偏殿觐见。旨意中并未言明何事,但语气颇为温和。姒月心知,该来的终究要来。她换上一身干净的士子青衫,虽面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澈,脊梁挺直。顾青舟与伊娜欲陪同,却被内侍婉拒,言明陛下只召见“姒明”一人。
偏殿之内,并非正式朝会所在,陈设清雅,焚着淡淡的龙涎香。御座之上,当今天子并未身着龙袍,而是一袭玄色常服,面容清癯,目光沉静,不怒自威。他手中,正轻轻摩挲着那枚失而复得的玄圭。玉器黝黑,在他指尖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却又隐隐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学生姒明,叩见陛下。”姒月依礼参拜,声音平稳。
“平身。”天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近前些,让朕看看,是何等少年英杰,能于星坠之夜,力挽狂澜,迎回我社稷神器。”
姒月依言上前几步,垂首恭立。
“抬起头来。”
姒月缓缓抬头,目光平静地迎向天子的审视。她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规,丈量着她的每一寸轮廓,探究着她眼底深处的秘密。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香炉中青烟袅袅。
“姒明……”天子缓缓开口,指尖依旧抚摸着玄圭,“据周世明等人初步供述,以及顾家小子和几位老臣的佐证,此次能破获‘虚无之渊’逆谋,寻回玄圭,你居功至伟。按律,当有重赏。朕,亦非吝啬之君。”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然,朕心中亦有几点疑惑,望尔能为朕解惑。”
“陛下请讲,学生知无不言。”姒月心中微紧,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
“其一,”天子声音平稳,“你于‘乐’科大考,引动地脉星图,所凭为何?寻常士子,纵通经义,恐难有此等手段。”
姒月早已料到有此一问,从容应答:“回陛下,学生祖上曾与巫祝一脉略有渊源,家中藏有些许残篇,记载地脉感知与简易星象呼应之法。学生自幼好奇,偶有涉猎,不想此次恰逢其会,侥幸成功。至于更深奥的巫祝秘法,学生并未习得。”她半真半假,既解释了能力来源,又撇清了与现任巫祝体系的直接关联,避免不必要的猜忌。
天子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其二,你与那异域女子伊娜,关系匪浅。她所提供的星图与‘钥匙’推算,至关重要。然,其来历莫测,你如何确信其言其行,而非另一场阴谋?”
这个问题更为尖锐。姒月沉吟片刻,坦然道:“陛下,伊娜姑娘流亡至此,其心可悯。学生与她初识于危难,并肩于生死。其所携星图,确与逆党所用星咒同源,然其用之于正,助我等破局,此乃事实。学生愿以自身前程担保,伊娜姑娘在此事中,心怀赤诚,绝无二意。且其学识,于天文历法,或有补益于我朝。”她既肯定了伊娜的功劳,也点出了其潜在价值。
天子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其三,亦是朕最惑之处。”他举起手中的玄圭,黝黑的玉身仿佛一个深潭,“此物,据古老传说,能丈量天地,调和阴阳,乃至……窥测天命。然历代巫祝持之,亦不过循礼祭祀,维稳社稷。周世明等逆党,不惜铤而走险,欲以此物动摇道统,其所图,当真仅止于此?而你,姒明,你拼死夺回它,又所为何求?”
这一刻,所有的铺垫都指向了最终的核心——动机。天子在问,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是荣华富贵,是权势地位,还是……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