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连炭火都快烧不起了。”
宋伊人心头一酸,几乎落下泪来,却强忍着露出笑容:“傻孩子,我们不是还有彼此吗?阿姐不需要颜回的德行,只盼着你将来有出息,能让娘亲过上好日子,能让九泉之下的爹爹安心。”
她想起父亲宋仁翔在世时的光景。那时父亲是胜郡声名赫赫的大儒,家中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父亲的书房“松涛斋”,曾是多少学子心向往之的圣地。那时轩儿还小,最爱趴在父亲膝头听那些圣贤道理。如今,父亲病逝不过三年,从家里带出的细软早已变卖殆尽,只剩几架含着父亲心血的藏书,如同被蛀空了的骨架,凄凉地立在漏风的偏屋里。支撑这“陋巷”之家的,只剩下她这双日夜操劳的手和弟弟手中那几本残破的圣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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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她柔声催促,语气不容置疑,“把这一章温习熟,阿姐待会儿给你煮姜汤。”
宋明轩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姐姐的手,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缩回屋里。很快,低低的、带着稚气却异常清晰的读书声便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宋伊人听着弟弟的读书声,心头那点酸楚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压了下去。她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搓洗着手中的衣物,仿佛要将生活的艰辛都搓进这冰冷的井水里。
衣服洗完,她直起酸痛的腰身,将一件件单薄的衣服拧干,晾上那根被岁月侵蚀得歪斜的竹竿。寒风中,那些打着补丁的衣物很快便会冻得僵硬,但她仍然仔细地抚平每一道褶皱,如同对待珍贵的绸缎。
就在这时,院门外响起了沉闷的叩击声。
不是寻常邻里的轻叩,那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耐烦的力道,一下,又一下,笃笃地敲在门上,也敲在宋伊人心头。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水珠沿着指尖滴落在冻硬的地面。来了。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将脸上因劳作和寒冷带来的痕迹压下去,抬手理了理鬓边散乱的发丝,又迅速拍打了几下旧袄上的灰尘,这才快步走到院门前,拉开了门闩。
门外站着两个男人。前面一个穿着体面的酱色绸缎棉袍,外罩一件厚实的青缎马褂,手里抱着个蓝布包袱,正是赵府外院的管事,姓王。他生着一张圆团脸,两撇稀疏的八字胡,此刻脸上挂着一种混杂着倨傲和敷衍的神情。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些的仆役,手里也提着一个不大的食盒,眼神四处瞟着,对这座破落院子毫不掩饰好奇与轻视。
“宋姑娘。”王管事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眼神却越过宋伊人的肩头,快速地在破败的小院里扫了一圈,那目光如同无形的刷子,刮过灰扑扑的窗棂、空落落的庭院、晾晒着的打着补丁的旧衣,最后落回宋伊人身上时,那份倨傲里便又添了几分不加掩饰的轻视。
“王管事。”宋伊人微微屈膝还礼,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她侧身让开,“请进。”
王管事却并未挪步,只是站在门槛外,似乎嫌这院子里的寒气污了他的鞋袜。他将手里的蓝布包袱往前一递:“快过年了,府里事忙,世子爷念着旧谊,让送些东西过来。”
他顿了顿,瞥见宋伊人平静无波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又补充道:“喏,是些旧年的点心,放得有些硬了,但泡软了还能入口。还有两匹府里下人们做冬衣剩下的粗布。世子爷说了,”他刻意清了清嗓子,模仿着某种冷淡疏离的腔调,“宋姑娘持家不易,聊表心意,望善自珍重。”
“旧年点心”、“下人们剩下的粗布”、“聊表心意”、“善自珍重”……每一个词都像裹了糖霜的冰碴子,甜腻的表象下是冰冷的施舍和划清界限的疏远。
宋伊人垂着眼帘,目光落在那个包袱上。包袱皮是半旧的,边角磨损得厉害。她伸出那双刚浸过冰水、指节红肿的手,稳稳地接了过来。包袱入手,分量很轻,点心大约早已干硬,粗布更是轻薄粗糙。指尖触碰到包袱布上冰冷的潮气,一路凉到心底。
“有劳王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