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抑住激动,用小锄头(从家里带来的另一件工具)小心地挖出几枚,抖掉泥土,放进竹篓。这第一步的成功,给了她莫大的信心和勇气。
接着,在一处背风的岩石缝隙里,她发现了几株顽强存活的、叶片呈长圆形的低矮植物,茎叶边缘带着细小的绒毛——是祛风除湿的穿山龙幼苗!虽然年份尚浅,根茎不大,但聊胜于无。她同样小心地挖了出来。
然而,并非所有寻找都一帆风顺。图鉴上标注的几处可能有白及草的地方,她仔细搜寻了许久,也只看到一些疑似被野兽啃食过的残根断茎,显然早已被人捷足先登或毁坏。她并不气馁,父亲说过,采药三分靠眼力,七分靠脚力,更靠一份耐心和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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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渐偏西,山中的寒气更重。宋义仁的竹篓里,除了几枚款冬花根和几株小穿山龙,还添了几把常见的车前草(虽不值钱,但清热利尿)和一些辨识度高的蒲公英根(清热解毒)。收获不算丰厚,但对她而言,已是宝贵的开端。更关键的是,她初步熟悉了进山的路径和寻找草药的方法。
她不敢贪多,眼看天色将晚,山林中的阴影开始拉长,各种可疑的声响也多了起来。她循着记忆,沿着来路快速下山。下山的路似乎比上山更难走,双腿早已酸痛发软,有好几次踩在松动的碎石上险些滑倒。走到半山腰一处陡坡时,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向下栽去!她惊出一身冷汗,慌乱中本能地伸手抓住旁边一丛坚韧的荆棘条!尖锐的刺瞬间扎破粗布手套和掌心,钻心的疼痛传来,但也止住了她下滑的势头。
她咬着牙,忍着痛,一点点稳住身体,重新站好。低头看着掌心被荆棘刺破的血痕和脏污,再看看身后那陡峭的山坡,一股后怕涌上心头。但她只是用袖子擦了擦汗和手上的血污,眼神却更加坚定。这点苦痛,比起家中母亲压抑的咳嗽和弟弟渴望读书的眼神,算得了什么?
当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背着半满的竹篓,再次出现在胜郡北城门时,已是傍晚时分。守城的老卒看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小后生,山里可不太平,下回早点回!”
宋义仁压低了毡帽,含糊地应了一声,快步进城。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背着竹篓,在暮色四合中穿街过巷,来到了城东一家门面不大、但据说掌柜为人还算厚道的药铺——“回春堂”。
药铺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一个戴着老花镜的掌柜正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看到走进来一个衣衫破旧、背着竹篓的少年,掌柜抬了抬眼皮:“收山货?”
“嗯。”宋义仁压低声音,带着刻意模仿的沙哑,将竹篓小心地放在地上,“掌柜的,您看看这些。” 她将篓里的药材一样样拿出来,尽量让动作显得熟练。
掌柜拿起那几枚款冬花根,凑到灯下仔细看了看,又掰开闻了闻,点点头:“冬花根,品相一般,炮制好的话药性尚可。这个……穿山龙,太小了,药力不足。”他又看了看其他常见的草药,“车前草、蒲公英根,这些不值钱,炮制起来也费工,只能算添头。”
宋义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掌柜拨弄算盘。
“冬花根,按市价,算你十五文一斤。你这大概……半斤多,算八文。穿山龙太小,算你三文。其他那些……凑个两文吧。”掌柜噼里啪啦算着,“一共十三文钱。小后生,你看如何?” 掌柜的语气平淡,带着生意人的精明。
十三文钱!宋伊人心中飞快地盘算着。这钱,买糙米只能买一斤多,买最便宜的粗盐也只能买一小把。离弟弟的束修、母亲的药费,还差得太远太远。但这是她靠自己双手挣来的第一笔钱!不再是赵家的施舍,不再是替人抄书的微薄酬劳,而是她顶着寒风、冒着危险、亲手从山林里挖出来的希望!
“行。”宋义仁干脆地点头,声音依旧沙哑平静,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她接过掌柜递来的十三枚沉甸甸的铜钱,小心地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那冰冷的触感,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