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郡的天空,似乎永远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连日光都显得有气无力。郡王府世子赵致远病危的消息,像不断发酵的瘴气,弥漫在城中的每一个角落,压得人喘不过气。恐慌、猜测、以及一种隐秘的期待,在市井街巷间无声地流淌。
宋伊人蛰伏在破败的小院里,像一株在阴影里默默积蓄毒液的藤蔓。她每日照料母亲,督促弟弟习字练武(她开始教宋明轩一些粗浅的防身技巧和警惕之法),大部分时间则沉浸在白蘅所授的毒理和那瓶“黑鸠羽”的特性研究中。她需要确保万无一失,这最后的杀招,必须用在最致命的时刻。
同时,她的耳朵如同最敏锐的传感器,捕捉着外界一切细微的波动。郡王府的守卫似乎更加森严了,但那种森严中透着一股外强中干的惶惑。夜间抬出的尸体似乎少了,但那种压抑的寂静更令人不安。
这日午后,宋明轩外出购买米粮归来,神色除了惯有的紧张,还多了一丝困惑。
“姐,”他凑近正在捣药的宋伊人,压低声音,“我刚才回来时,看到城门口好像有点不一样。”
宋伊人动作未停,头也未抬:“如何不一样?”
“守城的兵士好像换了一批人,看着……更精神,也更……更不讲情面。”宋明轩努力回想着,“而且,我好像看到一个很奇怪的人。”
“哦?”宋伊人这才抬起眼。
“是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公子哥,穿着特别讲究,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长得……特别好看。”宋明轩搜刮着贫瘠的词汇,“但是他的眼神很冷,在城门口好像和守军说了几句什么,那些平时凶神恶煞的守军对他点头哈腰的。他后面还跟着几个随从,看着都挺厉害的。”
京城来的贵人?宋伊人心头一凛。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任何外来者,尤其是看起来身份不凡的外来者,都值得警惕。是内卫的又一层伪装?还是……别的势力?
“他进城后往哪个方向去了?”宋伊人追问。
“好像是……往郡王府那边去了。”宋明轩不确定地说。
郡王府?是赵弘毅请来的援手?或是……来自京中的问责之人?宋伊人的心微微沉了下去。局势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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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宋明轩所见,那位骑骏马、衣华服、容貌惊世的青年,正是来自上京的公冶世家二公子,公冶叙白。
公冶世家,乃上京显赫门阀,世代簪缨,文武兼修。公冶叙白之父公冶博明官拜兵部尚书,深得皇帝信任。长子公冶暄乾,年长叙白五岁,文武双全,尤善枪法,更有家传软剑“鱼鳞”绝技傍身,性情沉稳,有谋略,三年前主动请缨,赴北境历练,在胜郡郡王赵弘毅麾下任参将,负责军需调度联络之职,本是极好的晋升之阶。
然而,近半年来,公冶暄乾的家书骤然稀少,最近三个月更是音讯全无。初时家中以为军务繁忙,北境通信不便,但时间渐长,兵部尚书公冶博明动用部分关系暗中查探,竟发现北境军资账目似有蹊跷,而胜郡报上来的文书关于其子公冶暄乾的动向语焉不详,只模糊提及“奉命巡查边防,归期未定”。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公冶家族。赵弘毅在北境权势滔天,若真有不臣之心或重大贪腐,身为参将、负责军需的暄乾恐已陷入极度危险之中,甚至可能已遭不测。
兹事体大,直接动用朝廷力量恐打草惊蛇。深思熟虑后,公冶博明决定派次子叙白以“游历”、“探兄”为名,亲赴胜郡查探虚实。公冶叙白虽以“京城公子”之美誉闻名,才华多在诗词书画、经纬谋略,但其武功家学渊源,亦是不弱,只是平日不显山露水。更关键的是,他心思缜密,敏锐洞察,擅长从细微处发现关窍,正是执行此任务的合适人选。
公冶叙白一路北行,越接近胜郡,越觉气氛诡异。流言纷纷,皆指向郡王府世子的怪病和北境军资的猫腻。他心中忧虑兄长安危的阴云愈发沉重。
入城时,他亮出公冶家的令牌,守城军官显然认得京中高门的印记,态度顿时恭敬又惶恐,这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