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烧柴的青白色,而是带着一种浑浊的焦黄色。随风飘来的气味更是古怪,不再是食物的香气,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脂肪被烈火灼烧后特有的焦臭,混合着一股难以描述的腥气。
司马懿的心猛地一沉。一个极其可怕、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入他的脑海。
他看了一眼司马福,老仆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显然也嗅到了那诡异的气味,并产生了同样的联想。
“福叔,”司马懿的声音异常干涩,“去看看…取些水来。”
司马福明白了公子的意思。他拿起水囊,脚步有些虚浮地朝着升起那怪异炊烟的一处背风洼地走去。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当司马福回来时,他的脸已不仅仅是苍白,而是一种死灰般的颜色。他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神涣散,仿佛看到了地狱最深处的景象。他扶着车辕,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和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什么也没说。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司马懿。
只是用一只手,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抓住司马懿的衣袖,然后极其艰难地、幅度微小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风恰好送来了一阵压抑的、非人的声音。
那是一个妇人嘶哑到极致的、断续的哀嚎与哀求,如同夜枭的啼哭:“…不…不能啊…那是我的儿…我的肉啊…”
紧接着,是几声男人低沉而凶狠的呵斥,似乎还有另一个老妇在一旁带着哭音劝解:“…没办法了…都得活…都得活啊…”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升起怪烟的洼地。
司马懿的目光猛地扫过不远处另一簇围坐在瓦罐旁的流民。他们正麻木地、机械地从罐中捞取着肉块咀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当察觉到司马懿投来的、如同冰锥般的目光时,他们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立刻惊慌地用身体挡住瓦罐,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野兽护食般的凶狠、警惕,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羞耻与绝望混杂的浑浊。
轰——!
所有的线索——那怪异的气味、司马福崩溃的反应、风中飘来的只言片语、那些流民护食的凶狠与羞耻——在司马懿的脑中瞬间炸开,拼接成一个完整而恐怖到极致的真相。
他没有亲眼看到过程。
但想象力在此刻远比亲眼目睹更具冲击力。
他的胃部猛地一阵剧烈痉挛,强烈的恶心感与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恶寒直冲头顶。他猛地用手捂住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用强大的意志力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生理反应。
这不是战场上一刀毙命的残酷。
这是一种缓慢的、瓦解一切人伦纲常、将“人”之所以为人的根基彻底掏空、碾碎的终极堕落。孔孟之道、仁义道德、礼义廉耻、父慈子孝…所有他自幼熟读并曾信守的价值,在那口翻滚的瓦罐面前,被砸得粉碎,化为齑粉,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走!”司马懿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嘶哑、冰冷,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立刻!离开这里!任何代价!”
司马福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猛地跳上车辕,疯狂地鞭打马匹。马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不顾一切地冲撞开瘫倒在地、麻木茫然的人群,在一片被惊动的咒骂和呻吟声中,近乎狼狈地、以一种逃离地狱般的速度,冲出了这片吞噬一切的绝望之潮。
直到将那蠕动着的黑色梦魇彻底甩在身后极远,远到再也闻不到那可怕的气味,马车才缓缓停在一片荒芜的野地上。司马福伏在车辕上,依旧喘着粗气,肩膀微微颤抖。
司马懿回头望去。那道黑色的潮线依然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缓慢蠕动,如同大地上一条无法愈合的、丑陋的伤疤。
他缓缓放下车帘,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景象。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水。但那双总是沉静幽深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