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深处,某种属于年轻人的、最后的热度与幻想,似乎彻底熄灭了,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近乎绝对理性的冰冷。
他彻底明白了。
这些流民,这天下,不需要任何空洞的仁爱说教。他们需要的,仅仅是活下去。而能让他们活下去的,不是道德,不是仁政,而是秩序——一种能够提供最基本粮食和安全、哪怕其本身是建立在钢铁般纪律和冷酷刑罚之上的强制性秩序。
曹操的统治,或许严酷如铁,但它至少是一道堤坝,能阻止眼前这种完全失序的、将人变回野兽的、终极的混沌与灾难。
“生存”。
这两个字,带着血腥和恶臭的气息,以一种无比狰狞的方式,彻底压垮了所有虚幻的道德天平,成为了他未来政治哲学中最高、也是最底的、不可动摇的铁律。
马车沉默地再次启动,向北而行。
仿佛刚刚从一个噩梦中挣脱,但噩梦的冰冷与黑暗,已永远地渗入了他的骨髓,重塑了他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