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交给了曹爽,这无疑是宗室力量的一次巨大胜利,是对司马懿集团的一次有力制衡。
曹睿看着欣喜的曹爽,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光。他将这条危险的“鲶鱼”放入权力的核心,既是为了满足其欲望,更是为了让他牢牢看住那远在西北的“冢虎”。让二者互相牵制,他这皇帝的宝座,才能坐得安稳。
皇帝的诏书,由新任的黄门侍郎,也是曹爽亲信之一的丁谧,亲自送往渭北。
大营之中,香案早已设好。司马懿率领麾下众将,跪迎天使。他恭敬地听完诏书中对自己的申饬和罚俸,脸上没有任何不满,只有沉痛的悔恨和如释重负的感激。他叩首再拜,声音哽咽:“臣……司马懿,领旨谢恩!陛下天恩,臣纵肝脑涂地,难报万一!”
然而,当丁谧用略带得意的声音宣读了对曹爽的新任命——“加授邵陵侯、车骑将军曹爽,都督洛阳中外诸军事”时,司马懿叩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滞,仿佛那只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例行公事。他身侧的郭淮、孙礼等将领却不由得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仪式完毕,送走了丁谧。司马师和司马昭跟着父亲回到中军大帐,脸上皆有不平之色。
“父亲!陛下此举……”司马昭年轻气盛,忍不住开口。
“陛下圣明。”司马懿淡淡打断了他,亲手将那份诏书卷起,收好,动作一丝不苟,“曹昭伯(曹爽字)乃宗室翘楚,忠勇体国,都督京畿,正是人尽其才。”
他走到帐边,目光再次投向东南方,那是洛阳的方向。秋风吹动他花白的鬓角,带着远方的肃杀。
“父亲,难道我们就……”司马师相较于弟弟更为沉稳,但此刻也难掩忧虑。
司马懿缓缓转过身,看着两个儿子,目光深邃如寒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今日之罚,实为保全。至于洛阳……”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冰冷的告诫,“真正的猎人,看的不是一时之得失,亦非犬吠之喧哗。记住,我们的战场,从来不止一个。”
他不再多言。帐外,渭水奔流不息,带着千年不变的冷漠。司马懿知道,来自背后的刀锋,已经亮出了寒光。他与诸葛亮在祁山的对弈暂告段落,而另一场更加凶险、关乎家族存亡的棋局,已在洛阳的宫阙深处,悄然布下了第一子。
